“嗯,比上次的蝴蝶风筝稳多了。”冬以安也笑,伸手挠了挠头,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上次那个粉色的,刚飞起来就断了线,你还郁闷了好几天。”
夏栖迟愣了一下——他以为冬以安早忘了。前世他因为风筝断了线,对着冬以安发了脾气,说“你怎么连选个风筝都不会”,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混蛋。他刚想开口道歉,却看见冬以安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蝴蝶形状的钥匙扣,粉色的,和上次断了线的风筝很像。
“我、我上周去集市,看见这个,就买了。”冬以安把钥匙扣递过来,指尖泛着红,“你上次好像很喜欢那个风筝,这个……你拿着玩吧。”
夏栖迟接过钥匙扣,塑料的材质还带着点体温,心里忽然发暖。他抬头看着冬以安,少年正垂着眼,耳尖泛红,却没像刚才那样躲闪——原来重生回来,他的一点点温柔,就能让冬以安鼓起这么大的勇气。
风忽然大了些,风筝猛地向上窜,线瞬间绷紧。夏栖迟下意识地攥紧线轴,却被拉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小心!”冬以安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掌心的力量不大,却很稳,“风大了,收点线吧。”
夏栖迟站稳,看着冬以安担忧的眼——眼里没有怯懦,只有紧张。他忽然笑了,晃了晃手里的线轴:“没事,它好像在跟我们闹着玩呢。”
冬以安也笑了,伸手帮他把线收短了些,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也没再像刚才那样缩回去。阳光爬到头顶,蝉鸣渐渐轻了,冬以安从帆布包里拿出冰汽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指尖碰到瓶口时,还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喝点水吧,天热。”
夏栖迟接过汽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燥热。他看着冬以安低头喝汽水的样子,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没有前世的误会,没有错过的遗憾,只有十七岁的风,和身边慢慢鼓起勇气的少年。
“你要不要试试?”夏栖迟把线轴递过去,故意把语气放得很软,“刚才都是我在玩,该你了。”
冬以安犹豫了一下,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还是接了过来。他握着线轴的手比刚才稳了些,指尖轻轻调整着放线的速度,鲸鱼风筝在他手里,飞得又高又稳,银流苏在风里划出漂亮的弧。夏栖迟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自己在一步步靠近,可他不知道,冬以安眼底的光里,藏着上一世的灰烬,那点靠近的勇气,是他拼命压制着不敢肖想的奢望。
风起时,蝉鸣里的重逢(第二章)
风渐渐小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冬以安把风筝收回来,小心地叠好,放进帆布包里。夏栖迟蹲在旁边帮忙理线,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对方也没再躲闪,反而会轻轻碰回来,像在回应什么。
“下次我们还来放风筝吧。”夏栖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冬以安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用力点了点头:“好,下次我们带个更大的,再、再带你喜欢的草莓蛋糕。”心里却在默念,仅此而已就好,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夏栖迟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重生回来第一次这么做,冬以安没有躲,反而微微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被顺毛的小猫。风里带着傍晚的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暖。
他看着身边的少年,看着天上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夏末的风,蝉鸣里的重逢,一个慢慢鼓起勇气的少年,和一段可以慢慢等他长大的时光。
而这样的时光,他愿意等很久很久——哪怕最后,冬以安的爱里没有他,也没关系。
回城的公交上,夏栖迟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粉色蝴蝶钥匙扣。冬以安坐在他身边,头靠着窗,呼吸浅浅的,像是睡着了。阳光在他脸上镀了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没了平日里的怯懦,显得格外柔和。
夏栖迟悄悄侧过头,看着他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起昨天下午,在画室里,有个以前总爱欺负冬以安的男生又来找茬,说着“穷酸还想学画画”的话。前世的他只会远远看着,等那人走了才去安慰,而这一世,他直接走过去,把画板往桌上一放,语气冷淡:“滚。”
那男生被他的气势吓住,嘟囔了几句就走了。冬以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满是震惊。后来夏栖迟回头,看见他那样,故意板着脸问:“看什么?”
冬以安却忽然笑了,是那种很干净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夏栖迟,你刚才好像……在保护我。”
那一刻,夏栖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别过脸,假装整理画具,声音闷闷的:“别多想,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打扰我画画。”
可他知道,冬以安一定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敏感又细腻,他的一点点不一样,他都能捕捉到。而冬以安心里,却在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再陷进去了,上一世的痛苦不能再重演,他不该耽误夏栖迟的人生。
公交到站,冬以安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夏栖迟手里的钥匙扣,脸颊又红了:“你、你还拿着呢?”
“挺好看的。”夏栖迟把钥匙扣放进自己的口袋,语气自然得很,“对了,明天周末,我让司机来接你,去我家吃饭。”
冬以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不、不用了吧,太麻烦了……”他怕自己又忍不住靠近,怕这份不该有的奢望,再次将两人拖入深渊。
“麻烦什么?”夏栖迟故意皱了皱眉,摆出点贵公子的架子,却在看见他紧张的样子时,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就当……谢谢你教我放风筝。”
冬以安攥着衣角,指尖都泛白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他不敢拒绝得太明显,怕伤了夏栖迟的面子,只能把那份不敢肖想的心情,死死压在心底。
夏栖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既无奈又觉得可爱。他知道冬以安的自卑从何而来——破碎的家庭,拮据的生活,还有周围人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眼光。这些他前世从未在意过,这一世却成了他想要一点点去抚平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