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必须重新上路。
店内生意冷清,每一个客户都显得尤为珍贵,莫永禅向柜台忙活着的老板娘温和打了个招呼,辞别了。
刚踩进店外黄沙不出三步,身后就传来纱巾扫过门框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
老板娘正火急火燎地追出来,手里捧着个白釉钵:“师傅,您的东西落了!”
莫永禅下意识掀开空着的袖口,才察觉自己外出用于“求施舍”的钵盂不见了,目光落在老板娘手里的器物时,诧异慢慢转化为温和的笑:“多谢施主。”
他双手接过钵盂,小心塞进袖中,合十躬身道:“施主善念,必有回响。”
黄沙卷着脚印向南延申,直到客栈在视野中缩成小黑点,陶山花才忽然耸了耸肩,状似满不在乎:“物归原主,理所应当,这也算善心?”
莫永禅的僧衣褶皱里落了几粒沙,他边走边抖了抖,继而笑眼弯弯看向身旁的女子:“当然算。”
陶山花被他看得心虚,话卡在嘴边顿了顿,出口便是另一个话题:“和尚,你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
莫永禅认真想了想:“一朝相遇,一生缘分,一辈子或许只能见一次的人,何不用心。”
陶山花虽想装作不在乎,或是装成没有被说服的样子,但脚下的力度更甚,撩拨鬓发时耳尖泛出红晕,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唯独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当眼前的黄沙逐渐被硝烟染成灰蒙,风里的热浪也掺了森寒的血腥味。
莫永禅脚步慢下来,眉头拧起,眼前的平静一点点被焦躁漫过。
岳灵儿的意识也跟着莫永禅的脚步落地,她曾无数次听过灵虚境的腥风血雨,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踏入这片禁地。
当时,世人常说,灵虚境境如其名,乃是一方仙境。
尉迟先宗主是个唱反调的人,他倡导“人妖共道”,善恶分明,不该一并除之。
于是在仙门百家诛妖盛行之际,灵虚境却容纳着数以千计的灵妖。
对于灵妖来说,踏入灵虚境就等同于有了家,其余四大仙门便不敢硬闯而诛之。
这一方净土是天下的净土,驻守的仙门是仁慈的仙门。
可对于莫永禅来说,他的童年乐事、他的出身、他往日的梦幻泡影都在这一刻破碎了。
莫永禅站在那颗盛开的流苏树下,树叶花白如雪,分枝的每一簇都如振翅白鸽,又名“四月雪”。
树皮的纹理间洇入了暗红色的血迹,风卷着流苏树的白花散落一地,如天女散花。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树干的纹理,目光微颤,触感很凉,凉的钻心,他似乎在感受不为人知的故事,而风干的血迹也不在他指尖留下任何痕迹,逝去的生命、回忆通通不复返了。
“和尚。。。。。。”陶山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拍了他的背:“进去吧。”
扭过头,岳灵儿看到了一方牌匾,黑底金漆。
尉迟仙府。
这一路莫永禅问了很多,他在山上信息闭塞,陶山花便娓娓道来,岳灵儿也听得专心致志。
五大仙们合力镇压凶神太岁后,筋疲力尽回到各自地盘修养,谁知安静不过一日,灵虚境出事了!
那祸患无穷的妖兽竟沾染凶神阴气,卷土重来!阴气杀妖,妖杀人,人再杀人,一时之间,灵虚境全境与周边领地沦为修罗地狱。
可凶神太岁已被镇压,阴气何来?
众人猜测纷纷,不禁联想到了尉迟氏包庇妖兽的祸心,于是将话拿到台面上说。
是尉迟氏故意将凶神阴气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