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赢了。
在一次前往中央资料库的例行任务中,他收到了和原行类似的、来自“追溯者”的加密信息。
但与原行和“追溯者”的交易不同,烬拿不出关于“荆棘之心”那种等级的技术筹码。
他拥有的,只有他那不被星尘社会所容的、“无用”的情感,和那些粗糙、原始的画作。
他与“追溯者”的接触充满了不确定性与风险。
对方对他的价值将信将疑,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他们无法像帮助原行那样,为他弄到一艘星梭。
他们只能为他提供一个机会:
在一次针对非核心能源节点的、计划中的“意外”过载事故中,趁乱逃离避难所,搭乘一艘即将前往某个偏远资源星球进行自动化采矿的、几乎无人监管的旧式货运飞船。
这是一条比原行更加艰难、更加前途未卜的路。
那艘货运飞船的目的地是一个环境恶劣、几乎被遗忘的星球,他将在那里成为一个真正的“逃犯”,一个不被任何文明记录的孤魂野鬼。
但烬几乎没有犹豫。
在约定的时间,能源节点过载的警报凄厉地响起,避难所内部灯光闪烁,监控系统出现短暂的混乱。
烬按照“追溯者”提供的路线,像一道影子般穿梭在混乱的通道中,躲开了巡逻的机器人,最终抵达了那个散发着机油和金属锈蚀气味的废弃码头。
那艘货运飞船如同一条巨大的、沉睡的钢铁鲸鱼,陈旧而沉默。
他利用“追溯者”给的权限破解了气密门,潜入其中,躲进了一个装满惰性矿石的货舱深处。
飞船在预定的时间启动,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驶离了星尘遗民的银色巨构,投入冰冷的宇宙深空。
躺在坚硬的矿石上,感受着飞船航行带来的微弱震动,烬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片他即将永远离开的、冰冷的“秩序之地”。
他伸手,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他在逃离前最后刻下的金属板。
上面没有复杂的图案,只有用尖锐物深深划出的一道痕迹,从暗沉的一端,奋力指向另一端,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划出了一道决绝的、指向未知的光。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资源星球上严酷的生存考验?是永恒的孤独?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知道,他宁愿在真实的苦难与不确定中挣扎,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将灵魂冻结的冰冷囚笼。
他握紧了那块金属板,感受着掌心被棱角硌痛的触感。
这痛楚,如此真实。
而这真实,就是他此刻所能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
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他将用自己的双手,或许还有他那不合时宜的、笨拙的“艺术”,在荒芜之中,尝试铸就属于自己的、微小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