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安静而有序地在水晶柱前排成数列。
之前宴会上的喧闹欢愉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寂静。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一种期待,一种急于获得“认可”的迫切。
原行和迟旅混在队伍末尾,仔细观察着。
轮到的人只需将手掌贴上那冰凉的水晶柱面。刹那间,水晶内部的光晕便会剧烈波动,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大多数人触碰后,水晶会稳定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令人昏昏欲睡的乳白色光芒。
这时,旁边的侍者便会微笑着记录,而触碰者则露出如释重负又心满意足的表情,安静地退到一旁,眼神变得更加空洞。
但也有例外。
一个瘦弱的男人,似乎还对某些事物抱有强烈的执念,触碰水晶时,光晕剧烈挣扎,最后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色。
侍者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冰冷:“幸福度未达标。客人,您需要更投入地享受盛宴。”
那男人脸上血色尽失,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身材高大的侍者“礼貌”地“请”了下去,走向走廊深处,再无音讯。
这一幕让队伍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还有一个女人,触碰后水晶竟闪烁起不祥的暗红色。她尖叫着:“不!我很幸福!我有花不完的钱!”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色彩,身体变得半透明,最终化为一缕轻烟,被水晶缓缓吸收。侍者面不改色地在记录本上划掉了一个名字。
“白色是‘已侵蚀’,灰色是‘抗拒’,红色是……‘崩溃’?”原行极低的声音在迟旅耳边响起,快速分析着,“我们需要一个中间值。不能太幸福,也不能不幸福。”
这简直是在走钢丝。
队伍前进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他们面前。无数空洞的目光聚焦过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先。”原行用眼神示意迟旅,自己则稍稍落后半步,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迟旅深吸一口气,走到水晶前。冰冷的柱体散发着无形的力场。
他回忆起原行的叮嘱,努力在脑海中构筑一个平衡点:他想起烤面包的实在感,想起原行抓住他手腕的疼痛感,这些都代表着“真实”;同时也允许一丝对美食的纯粹期待存在,但这期待必须剥离深刻的乡愁,只是对味道本身的向往。
他伸出手,掌心缓缓贴上水晶。
一瞬间,无数纷杂的念头仿佛要被抽离出去。
红烧肉的香气、奶奶的笑容、迷雾孤岛的恐惧、原行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各种影像和情感疯狂涌动。
迟旅咬紧牙关,拼命集中精神,坚守着那个微妙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