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小雅猛地看向迟旅,眼神有些涣散,
“哪里安全了?乐园之前也说很安全!游轮之前也说很奢华!结果呢?都是假的!都是要吃人的陷阱!谁知道这里是不是另一个……另一个……”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脸色变得惨白,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原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雅,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弦默默地“听”着这一切。
小雅情绪爆发时,那尖锐恐慌的“音轨”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而守墓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如深潭,迟旅的声音带着关切与无奈,原行……他的“音轨”复杂难明,像是在冷静地分析着一切。
晚餐在一种略显凝滞的气氛中结束。
深夜,万籁俱寂。
弦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她没有睡着。
她能“听”到隔壁房间,小雅在床上辗转反侧,心跳快得像擂鼓,那恐慌的杂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寂静中愈发清晰、躁动。
突然,那种躁动达到了顶峰。
弦“听”到小雅猛地从床上坐起,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没有走向屋外,而是……朝着守墓人存放物品的那个小储藏室走去。
她想干什么?
弦立刻起身,无声无息地跟了出去。她的脚步比猫还轻,融入阴影之中。
储藏室里,小雅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在一个架子上慌乱地翻找着什么。
她的呼吸急促,手指颤抖。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小木盒——
那是守墓人偶尔会取用的一些晒干草药,其中有一些,具有一定的麻痹和致幻效果。
弦曾“听”守墓人提起过,需慎用。
小雅颤抖着打开木盒,抓起一小把干枯的草药,就要往嘴里塞——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逃避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她的恐惧。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拿着草药的手腕。
小雅吓得浑身一僵,险些叫出声来。
“那个,”弦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安宁。它只会让你的‘弦’……断掉。”
小雅猛地回头,在黑暗中对上弦那双没有焦距、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的伪装和坚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我好怕……”她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
“我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怪物……就是被扔进熔炉……我受不了了……”
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走了她手中的草药,放回木盒,然后拉着她颤抖的手,将她带离了储藏室,回到客厅,让她坐在火塘边残留着余温的垫子上。
“听着。”弦坐在她对面,轻声说。
她开始用一种极低的、近乎哼唱的音调,模拟着窗外夜风拂过松林的沙沙声,模拟着溪水流过鹅卵石的潺潺声,模拟着火星在灰烬中最后爆开的、细微的噼啪声……
这些自然、稳定、充满生命力的“音轨”,如同温柔的水流,缓缓包裹住小雅那充满尖锐杂音的内心世界。
小雅怔怔地听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缓。
那令人发狂的恐慌,在这纯粹而安宁的“弦音”中,似乎被一点点地抚平、稀释。
她没有注意到,客厅的另一端,原行和迟旅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隙。
迟旅看着火塘边那两个身影,松了口气。原行的目光则在弦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思索。
这个盲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她能听见的,远不止是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