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声越来越急,预示着前方地形在变化。两岸的崖壁逐渐靠拢,树木长得高大又怪异,交错的树枝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天光,让林子里昏暗得像傍晚时分。
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烂的异香,来自那些颜色艳丽、形状诡异的花朵。
无处不在的低语声在这里被放大了,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变成无数细碎诱惑的絮语,直接往脑子里钻,不断挑战着理智的底线。
"跟紧点,别掉队,别碰任何东西,特别是那些花。"原行的警告比往常都要严肃。他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很小心,受伤的手握着短斧,完好的手不时拨开垂下来的粘稠藤蔓。
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只是因为累,更是在抵抗这种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迟旅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一锅快要烧开的水。那些低语声幻化成各种声音——有时是陌生男人的招呼,有时是女人惊恐的哭泣,甚至还会变成原行用那种懒洋洋的语调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他只好狠狠掐自己受伤的手,用疼痛来保持清醒,鲜血慢慢渗出了粗糙的布条。
"。。。。。。这鬼地方。。。。。。"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省点力气说话。"原行头也不回,"这香味和声音会让人产生幻觉。集中精神,踩着我的脚印走。"
队伍在扭曲的树林里艰难前行。一株巨大的、叶子像喇叭的植物出现在前面,它中心积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
这水看起来特别干净,和周围污浊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饥渴难耐的人们眼睛里顿时冒出渴望的光,几乎要扑上去。
"别动!"原行厉声喝止,声音尖锐地压过了那些诱惑的絮语。他快步挡在那株植物前,冷冷地扫视着蠢蠢欲动的众人,"想死就去喝。"
"可是。。。。。。这水看起来很干净啊。。。。。。"一个人眼神迷离地辩解。
"干净?"原行冷笑,用短斧的柄小心地碰了碰那"水"。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一缕白烟,斧柄被腐蚀掉了一小块。
"这玩意儿比浓硫酸差不了多少。在这里,眼睛看到的都是假的。用脑子想想。"
希望破灭了,巨大的失落和绝望笼罩着每个人。那甜腻的香气和诱惑的絮语仿佛变得更加强烈了。
就在这时,队伍末尾传来一声闷响和短促的惊叫。
是那个受伤后精神一直不太稳定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最后,眼神完全涣散,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正伸手要去摸一朵花瓣像血色嘴唇一样开合的花朵。
"拦住他!"原行脸色大变。
离他最近的男人下意识去拉他,却被中年男人猛地甩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个伤员,痴迷地盯着那朵花喃喃自语:"好看。。。。。。真好看。。。。。。过来。。。。。。"
眼看他的手指就要碰到那诡异的花瓣,一声闷响,中年男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原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把他打晕了。
"捆起来!"原行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昏迷的男人捆好。经过这么一折腾,队伍的体力和士气几乎消耗殆尽。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眼神飘忽,显然都在和自己脑海中的幻象、耳边的絮语作斗争。
"不能停在这里。"原行看着状态越来越差的众人,果断地说,"这片林子的影响会越来越强。跟我冲出去。"
他选了个方向,不再小心翼翼地躲避,而是用短斧开路,强行向前突破。荆棘划破了皮肤,粘液沾满了衣服,但这时候谁也顾不上了。
迟旅紧紧跟在后面,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重叠。他几乎看不清原行的背影,只能凭着本能跟着那个模糊移动的影子。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原来是个被厚厚落叶掩盖的坑洞。
"迟旅!"原行的惊呼声传来。
迟旅下意识地挥舞双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潮湿的树叶和泥土。失重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