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氏一族势力再过强大,终也越不过龙位上那座大山,高皇后想让儿子娶户部尚书之女,借这门亲事拉拢尚书,巩固太子之位,就必须权衡利弊,舍弃其他棋子。
昌平侯伤势危重,能否醒来犹未可知。高皇后自然不会铤而走险,放弃眼前能牢牢拉拢的助力,去保全一个或许已成废子的人。
天家之下鲜少见真情,在滔天权势面前,昌平侯一族与高氏这点姻亲情分根本不值一提。
楼序宁忽然忆起同师父那日的交谈情景。
师父说谢炤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纨绔,说不定是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那他以后也会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以亲近之人作饵吗?
谢炤见她半天不回,只是望着一处发愣,问道,“在想什么?”
楼序宁停下脚步,微微张唇,说话的同时,她身后忽然响起喧天的锣鼓,人群开始振奋,一人高举缠着铁丝的长杆,朝身前铁砧砸去。
金红火花在楼序宁身后轰然炸起,如碎焰流星般簌簌坠落,引得百姓一片齐声喝彩。
楼序宁的这句话彻底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直到锣鼓声歇,人群才渐渐安静。
谢炤只看见她唇瓣轻动,却未听清内容,他微微蹙眉:“方才没听清,再说一遍?”
算了,没听清也好。
楼序宁轻轻摇头,唇角勾起抹浅笑,“臣方才说,没想什么。”
此时,身侧立着的一对男女谈话落入他们的耳中。
“真可惜,今的花灯节又没拿着那兔子灯笼。”
两人中的女子见不得心上人这般垂头丧气,轻抚着他的肩头出言安慰:“我都没伤心,你伤心什么?大不了下会花灯节咱再来一次,我又不会跟别人跑了,怕啥?”
男子听明白了女子话中的含蓄的表白,双眸中的忧郁褪去,换上欣喜之色,“那我们现在就去望月桥下放花灯许愿,愿我们今生今世永远不分开。”
“嗯!”
楼序宁旁观着他们深情的倾诉衷肠,看着他们深情相拥许久后,紧握着对方的消失在原处。
“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炤悄悄睨了眼身旁的楼序宁,轻叹道:“这牛郎织女的故事,不知成全了天底下多少对璧人。”
“他们若真心想此生永不分离,就不该去望月桥下放灯祈愿。”楼序宁冷不丁开口道。
“为何?”谢炤脸上闪过诧异,随即失笑,“如此浪漫的日子,楼大人也太不解风情了。”
楼序宁淡淡瞥他一眼,条理分明地解释:“牛郎织女的故事,本就算不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先不论二人是否真心相悦,单说能否白头偕老便是难题。”
“他们一个在天上,一日堪比人间一年,一个在凡尘,岁岁苦等仅一日相见。这般境况,难道不可悲?又何来白头偕老的可能。”
谢炤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还真就仔细琢磨起她话中所言,好像…句句在理。
他不由得点点头,随即趁机接话,语气笃定:“若本王心悦一位姑娘,必定追着她到天涯海角,日日缠着她,夜夜守着她,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楼序宁闻言微怔。
没想到这齐王谢炤也是个痴情种。
若是他能有个心仪女子那便最好,至少不用天天在她眼前乱转悠。
蓦地,她想到什么,方才那点讶异转瞬消散,她抬眼看向谢炤,语气凉淡:“王爷日日流连花楼,对里头的歌舞伎,莫非也是这般说辞?”
“…”
谢炤没招了。
他话里有这个意思吗?况且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呀!
谢炤这一脸吃瘪,无话可说的样子落在楼序宁眼里,就是两个字。
心虚。
她懒得同他多嘴,转身朝着人群密集的方向而去。
谢炤快步更上,解释道:“本王没有对其他女子说过这番话。”
楼序宁:“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