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就歇会儿。”岩胜扬了扬手里的水葫芦。
林子没回头,声音带着喘:“不能歇,岩胜你最近也开始慢慢从父亲手中接管家族事务。
而我也必须要去完成一件早就该完成的事情。”
她总把训练和对无惨的憎恨绑在一起,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扛住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有次练到傍晚,林子试着用刀劈一块碗口粗的树干,第一刀下去,只在树干上留下道浅白的印子,震得她的手臂发麻。
她咬着牙劈第二刀、第三刀,直到第十四刀,树干才“咔嚓”一声断裂。
而林子的虎口已经裂开,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林子看着断成两截的树干,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混着脸上的汗,滑进嘴里,又咸又涩。
立冬那天下了第一场雪。
林子清晨推开院门时,院墙外的世界已经白了。
雪花像揉碎的棉絮,慢悠悠地从天上飘下来,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很快融成一点湿痕。
佛堂里的铜炉还在冒着烟,经文摊在桌上,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林子站在门口看了会儿雪,转身回屋换上厚些的棉衣,又把刀用布仔细擦了一遍,才踩着积雪往后山去。
山路比往常难走得多,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要花上双倍的力气。
等她走到那片空地,松树上积满了雪,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他脖子里,凉得他一缩。
林子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开始训练,而是站在空地中央,望着漫天飞雪。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化成水,模糊了视线。
林子想起平安京时候的小时候的某次立冬,青子姐姐还在,那天炖了锅萝卜排骨汤,汤面上浮着层油花,香气在不大的神社里绕来绕去。
青子姐姐把最大的那块排骨夹走,林子自己啃着萝卜,说:“天冷了,多吃点暖身子,来年才有力气除妖挣钱。
小林子是个小萝卜头,就先多吃点萝卜吧。”
那时她总是对亲子姐姐的做法嗤之以鼻,不甘心地扒拉着米饭嗯嗯啊啊地应着。
“青子姐姐,你看,下雪了。”林子轻声说,声音被风雪吞掉一半。
青子姐姐曾经对她说过,她就是在除妖之后,冰天雪地中在一处树林子里捡到哭泣的婴儿时的她。
林子回忆至此,只是深吸一口气,开始热身。
雪地里的深蹲比平时更难,每一次站起都像要把冻僵的骨头从雪里拔出来,双腿抖得厉害,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聚了又散。
指卧撑做不了了,她就改成用拳头撑地,拳面砸在结了层薄冰的地面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可林子像是没知觉似的,一下,又一下,直到拳头上结了层薄冰,和汗水冻在一起。
练刀时,刀刃划过空气,带起的风雪扑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林子的动作比从前快了很多,也稳了很多,横劈时能听见“呼”的一声锐响,竖砍时刀刃几乎贴着地面掠过,带起一片雪雾。
林子试着劈那棵之前断过的树干,这次只用了三刀,树干就应声而断,断裂处的木屑混着雪沫飞起来,落在她的脸上。
不知练了多久,太阳爬到头顶,雪却没停。
林子的棉衣被汗水和雪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冻得她嘴唇发紫,牙齿忍不住打颤。
她停下来,靠在一棵松树上喘气,胸口闷得像堵着块石头。
忽然,林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岩胜正踩着雪走过来,手里提着个食盒。
“父亲托我给你带的。”岩胜把食盒递给他,“他说你总在后山待着,怕你冻着饿着。”
林子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还有两个夹着腌菜的热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