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放下绣绷,翻开线装诗集,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墨迹。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藏书阁,父亲将这本诗集推到她面前时说的话:"身为继国小姐,要懂得以诗明志。"
蝉鸣声里,林子开始吟诵。声音清越如泉,惊起廊下白鸽。
她的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远处的竹林,那里藏着缘一的居所。
双生子的诅咒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分隔在不同的世界。
暮色渐浓时,林子结束了声乐课。竹笛横在唇边,曲调悠扬而起。
她想起方才声乐老师的话:"林小姐天赋过人,日后定能在社交场合惊艳四座。"
然而曲终,她却轻轻叹了口气。这些精心雕琢的技艺,于她而言更像是沉重的枷锁。
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时,林子悄悄走向缘一的小院。
绕过种满萱草的小径,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廊柱上,仰头望着天空。
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少年的侧脸宁静而专注。
"缘一,你又在看天上的云朵呀。"林子轻声开口。
缘一回头,眼眸清亮如星:"是啊,今天的云像不像展翅的鸟儿?"他指向天际,那里的云团正缓缓变幻形状,在晚风的吹拂下舒展如羽翼。
林子在他身旁坐下,望着同样的天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刚到继国家时,二人常在庭院里看云,缘一总能说出最奇妙的比喻。
"是在观察云朵流动方向吗?"林子问。她知道缘一喜欢研究自然,常对着天空、草木发呆。
在父亲眼中,这是不思进取的表现;在林子看来,却是缘一最珍贵的特质。
缘一摇摇头:"只是觉得,云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遵循任何人的规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
林子沉默了,她想起白天在礼仪课上的刻意叛逆。
明明早已将繁复的行礼姿势练得炉火纯青,却偏要在众人面前做得敷衍。
她讨厌那些刻板的规矩,讨厌成为家族用来争名逐利的工具。但她更清楚,身为继国小姐,这些都是必须承受的。
"父亲今天去看母亲了。"缘一突然说,"我远远看见,他站在母亲的房门前,看了很久很久。"
林子的身体微微一僵。
"母亲。。。。。。还好吗?"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还是那样。"缘一望着月亮,"安静地坐在窗前,像尊玉雕。只是。。。。。。"他顿了顿,"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夜风穿堂而过,带来竹叶沙沙的轻响。缘一摇了摇头:"都是因为我。。。。。。"
"别说了,缘一,答应我,永远不要改变。"林子说,"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就算前路艰难,也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缘一点点头:"你也是。不要为了迎合别人,失去了自己的光芒。"
月光如水,洒在两个相依的身影上。尽管命运将他们推向不同的方向,但此刻,在这片星空下,他们的心依然紧紧相连。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仆人寻找喊声,已是子时。林子起身,轻声说:"我该回去了。"
缘一站起,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重新望向天空。
云朵又聚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像极了儿时母亲怀抱里的温暖。
夜风轻拂,带着草木的清香。
缘一闭上眼睛,聆听着自然的声音。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守护心中那片自由的天地,就像天空永远包容着变幻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