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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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小筑居于水榭楼的右侧,从三楼的位置往下看,刚好能纵观整个水榭楼。
水榭楼极为安静,只有寥寥数人洒扫小厮忙碌着,楚元英趴在栏杆上看了好一会,来来回回都能把这些小厮的面容记了个大概,也没瞧见沈怡,一时困意上头,就想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楚元英换了身青色衣裙,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髻,带着狗,跟着前来引路的小厮去了膳堂。她本想在房间里吃的,奈何小厮却说代兰亭要她务必前去,她总不好拒绝。
等到了膳堂,楚元英的出现引得屋子里一桌子人齐刷刷看向她。
楚元英:……好多人啊~
也没人跟她说有这么多人啊,早知道就不来了,她又不是社牛。
楚元英被看得头皮发麻,手脚不知往哪里放。除了代兰亭和顾玄奕,早前在凉亭看到的沈怡也在,反正这一桌子人,除了这几个,她一个也不认得。
这排场倒像是家庭聚餐,给人接风洗尘设的,感觉不是她能掺和进去的,桌上连空余的位置都没有。她求助的目光落在代兰亭的身上,谁知代兰亭好假以寐,选择直接当看不见。
正当楚元英不知所措尴尬之际,其中一位长相跟顾玄奕三分相似,年纪略长的男子,眼睛更像黏在她身上一般,男子旁边的妇人发觉后,目光挑剔的打量她,道:“这位是?”
顾玄奕用手肘撞了撞代兰亭,代兰亭这才抬了一眼,道:“哦,我的丫鬟。”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架子,原来是个丫鬟?”妇人用手帕掩着嘴,面露嫌弃,言辞犀利,又故意将“丫鬟”二字咬的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道:“来得比主人还晚,真不懂规矩,这也就罢了,怎还牵了条畜生进来?这还不得给她好好立一立规矩?”
顾玄奕出言提醒:“大嫂嫂,兰亭身边之人他自有分寸,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什么叫瞎掺和?这丫头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样,跟你屋里头的人不遑多让,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这不也是怕兰亭被勾的入了迷,这才好心出言提醒一下。”
妇人声音娇俏,却无端刺耳得很,说话也极有艺术,一语双关,连带沈怡都阴阳了一下,真真是厉害极了。
楚元英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沈怡。
沈怡衣衫得体,发髻梳的一丝不乱,乍看之下还算得体,可若细究,那衣衫的款式是几年前的,针脚虽密仍能看出与原来线色有着细微差别。
楚元英早前见她时就觉得有些不协调,但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此时与这满屋穿金戴银、琳琅钗环的人坐一起,她总算是看出来了。
太素。
沈怡发间插了几支发簪,却不精致,甚至款式还有些老旧,她耳上也空空,耳环首饰皆没有,此时又低眉顺眼,似乎对方才的话毫无反应,完全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这位夫人,人之尊卑,从不在门第,而在品性与胸襟之中,至于规矩……”楚元英收回打量的目光,面上荡开从容浅淡的笑意,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我究竟是不是代公子的丫鬟暂且不提,即便我是,主人家还没意见,您却代俎越庖,是不是更不没规矩?”
代兰亭眼皮慢挑,眸光清亮,掠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旋即嘴角勾起浅笑,笑吟吟地看向她。
感受到代兰亭的目光,楚元英毫不客气白了一眼他,接着说:“再者,代公子是客,同理我亦是客,你们顾家便是这种待客之道?”
“你!”妇人气结,帕子猛然被拍在桌上,“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竟会如此搬弄是非!”
不等楚元英反击,一直装哑巴的代兰亭拿着筷子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声音散漫,道:“顾玄策,你的眼睛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黏在我丫鬟的身上了。”
闻言,顾玄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目光抽离,左晃右晃,最后落在身前的碗碟上。
“既然大嫂对我这丫鬟意见这般大,这饭不吃也罢。”代兰亭将筷子随手丢在桌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侧顾玄奕,道:“出去吃吧,也有段日子没去百味庄了。”
他走到楚元英身旁时,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狗绳,“牙尖嘴利的丫头,走吧。”
楚元英刚跟上去,代兰亭又回头道:“沈嫂嫂,你也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