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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墨章 量子隧道与心墙(第1页)

晨曦再次掠过城市的天际线,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墨子胸腔里那层尚未结痂的伤口。光从玻璃幕墙折射进来,在“巢穴”冷灰色的地面上投下菱形亮斑,亮得刺眼,却照不暖他。屏幕休眠前的最后一帧仍停在昨日收盘:那条代表净值的幽蓝曲线像被折断的鹤颈,一头栽进深渊,数字定格在-73。84%。八位数的缺口,足以让任何投资者一夜白发,可对墨子而言,真正致命的并非金钱,而是那串数字背后冷冰冰的嘲讽——它提醒他,所谓算法帝国、数据霸权,不过是在更高维存在面前随意揉皱的草稿纸。他抬手想关掉显示器,却在指尖碰到电源键的瞬间停住,仿佛那一下按下去,连带着把自己也关进黑暗。他怕黑,更怕黑暗里会浮现出那张没有五官、只有波纹的脸——“扰动”的拟人化幻影。它不需要眼睛,就能让他看见自己的渺小。

挫败像潮水,一浪接一浪,从脚踝漫到胸口。他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把LSTM堆到一百二十八层,让Transformer在十万张GPU上狂奔,甚至把遗传算法的变异率调到接近混沌边缘,可“扰动”依旧像雾像雨又像风,每一次看似捕捉到它的尾巴,下一刻它就借一个微小的相位漂移,把整个模型撕成碎片。悦儿说那是“高维投影”,说人类的大脑只能理解三维加一维时间,而真正的战场在更高阶的流形上。她用最优雅的数学语言为他描绘战略地图,却给不出一支能射向高维的箭。他需要一把战术级武器,一把能在日常世界和不可名状之域之间凿出缝隙的粒子刀。可刀在哪里?材料、能源、蓝图,一样都没有。他抱着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颗心脏被移植进了颅骨,却找不到出口。

夜里两点,他关掉最后一盏灯,屏幕的蓝光在脸上凿出深坑。他想起父亲——那位在钢厂干了三十年却最终因智能化裁员而跳楼的沉默男人。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子莫,机器不会流血,但人会”。当年他嗤之以鼻,如今却像迟到的子弹,正中眉心。他忽然看清自己一路狂奔的轨迹:用算法代替血肉,用杠杆撬动世界,用理性筑起高墙,只为证明父亲错了。可“扰动”一巴掌打过来,墙塌了,他跌回原地,发现仍是被父亲抱在怀里的那个男孩,只不过怀里早已空空如也。他走到落地窗前,四十二层的夜风像冰冷的猫,顺着领口钻进去,贴着脊背一路挠到尾椎。脚下霓虹如溃烂的菌落,在培养皿般的都市里疯狂繁殖。他第一次生出跳下去的冲动——并非轻生,而是想以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刺穿某层看不见的膜,看看膜后面是不是真有所谓的“真相”。可理智告诉他,结局只会多一条社会新闻,连扰动的一根毛都伤不到。

这种无力感像黑墨滴入清水,从事业扩散到情感。悦儿仍能在一秒钟内报出他所有模型的AUC、F1,仍在床笫之间用舌尖画出拓扑莫比乌斯,可他分明感到,高潮过后她汗湿的掌心不再像从前那样贴紧他的胸口,而是悄悄滑落,像撤离一块即将爆炸的雷区。她依旧对他笑,笑得像晨曦,却不再照进裂缝。有一天清晨,他提前醒来,看见她背对自己坐在床沿,肩胛骨在苍白皮肤下起伏,像一对被拔掉羽毛的翼。他想伸手,却在半空停住——怕一碰就碎,更怕碎后发现自己连胶水都没有。那一刻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共振频率正在漂移,像两颗原本互相锁相的脉冲星,其中一颗被未知引力突然拉走,只剩另一颗在原地发出越来越孤独的滴答。

他急需一个出口,不是逃避,而是凿壁借光。于是驱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停在“灵枢堂”斑驳的木门之前。门额上“悬壶”二字的漆皮翘起,像老人皴裂的指甲。他没有敲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艾草的苦香扑面而来,像一条温暖的舌头,舔舐他布满冰碴的心。秀秀站在药柜前,淡青布衣被午后日光浸透,整个人像一盏半透明的灯。她没问缘由,只侧身让他进去,动作轻得像怕惊动药斗里沉睡的虫。治疗椅还是那张,蒙面的皮革早已磨出包浆,泛着幽暗光泽。他躺下,颈窝恰好嵌进那个多年形成的凹痕,仿佛有人提前在他身体里刻好了榫头。秀秀把铜壶放在小炉上,水响之前,先递给他一杯黄精枸杞茶。杯壁温度顺着指尖爬进血管,一路蜿蜒到心脏,像一条偷偷回来的家犬,用潮湿的鼻子蹭他。他忽然鼻酸,却死死忍住,怕一落泪就把自己冲垮。

沉默像一味最苦的药,在房间里慢慢煎煮。秀秀不催,只偶尔用铜箸拨动香炉里的灰,让青烟保持笔直,像替他守口如瓶。墙上经络图里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在暗红灯光下像古老星图,把他漂泊已久的目光重新捕获。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是因长期伏案导致颈强直,秀秀只在他太冲、合谷各下一针,便让他听见血液重新涌向大脑时发出“沙——”的一声,像雪落竹林。那时他惊为天人,如今才知,真正的医者治的不是□□,而是被折叠的时间。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撞上了一堵墙,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把一切反弹回来。”秀秀抬眼,目光像两粒被井水养大的黑石子,沉静却反光。她没问墙是什么,只轻轻说:“记得‘得气’吗?”一句话,把他从数据荒原拉回针尖那点芝麻大的穴道。她继续说,声音低而稳:“针尖未到,气不至;气不至,病不除。可有时病邪藏得太深,像钻进琥珀的蚊,常规刺法够不着,就得‘透刺’——一针穿过多层,甚至从阳经透阴经,像打一条隧道,出其不意地直达病所。”她顿了顿,补一句,“像你们说的量子隧穿。”

轰的一声,他脑内某根保险丝熔断,又瞬间接上。量子隧穿!他当然懂——在经典世界,粒子能量低于势垒便无法跨越;可在量子世界,波函数不会瞬间归零,而是指数衰减,意味着粒子有非零概率突然出现在另一侧。那堵墙,何尝不是一道“势垒”?他所有模型都在经典框架里做暴力碰撞,却忘了世界本就不是经典。若把算法写成波函数,让其在高维势垒里衰减、渗透,是否就能在不可预知的某一点“隧穿”到真相背面?思路像被捅开的马蜂窝,嗡鸣着四处乱撞。他几乎能看见那条新路:用量子退火替代梯度下降,用叠加态替代单点估计,用纠缠替代特征工程……可紧接着,工具匮乏的现实像一桶冰水浇下——他没有量子计算机,没有稀释制冷机,没有铌钛合金构成的超导谐振腔,连一颗像样的量子比特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疯狂,也不可能用笔记本跑出一条波函数。

焦躁重新爬上指尖,他下意识搓动杯沿,发出刺耳的吱嘎。秀秀却在这时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套银针,针体在灯光下闪着寒星。她一字排开,动作像古琴家安放指甲。墨子盯着那排细针,忽然生出荒唐念头:如果“扰动”是信息,信息需要媒介,媒介可否是活体?倘若把高维模式编码成电脉冲,通过针刺直接写入经络——让生命本身成为量子比特,会否绕过硬件瓶颈,完成一次“生物隧穿”?他心跳快得发痛,喉咙发干,像有人往里塞了一把玻璃碴。他艰难开口,语无伦次:“如果……把扰动的频谱,不是喂给GPU,而是……通过针,写进一个人的身体,让经络去共振,去当一回波函数……会不会就能‘看’到墙后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这已近乎邪教,既亵渎科学,也亵渎生命。

秀秀却没有皱眉,只把指尖轻轻按在针柄上,像感受某种极细微的震颤。她沉默许久,久到铜壶里的水终于沸腾,发出“噗”的一声,像替她说出危险。她抬眼,眸色深得像一口古井,映出他扭曲的脸:“《灵枢》说,‘针之要,在于调神’。神为身之主,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你若把未知信息直接灌入神舍,稍有歪斜,便不是救人,而是摄魂。”她声音轻,却字字如针,“可理论上,若受术者正气充盈,医者治神到极致,以身为桥,引天地之气与外来之邪共搏,或可化险为夷。”她顿了顿,目光像两盏小灯,照得他无所遁形,“但代价呢?一旦失败,受术者的神机可能永远错乱,医者亦会遭受反噬,形同废人。你愿赌吗?我,愿赌吗?”

房间陷入死寂,只剩炉上水沸,一声比一声急,像催命的鼓。墨子看向秀秀,第一次发现她眼角也有细纹,像宣纸上的淡墨,被岁月悄悄洇开。他忽然明白,这堵横亘在技术与玄学、理性与信仰、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墙,不仅由“扰动”砌成,也由他的傲慢、他的恐惧、他的孤独砌成。而隧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粒子能独自隧穿势垒,人却不行。人需要另一颗心做跳板,需要另一双手在悬崖边拽住自己。他想起父亲跳楼前夜,母亲哭喊“你至少回头看看我们”,父亲却一步未停。那一步,是父亲未能隧穿的势垒,也是自己至今未能愈合的伤口。如今,他是否要把秀秀也拉进同一片阴影?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光被屋檐吞没。屋里没开灯,只剩炉膛里一点暗红,像垂死的心。墨子缓缓伸手,覆在秀秀的手背上。两人的手都冰凉,却在接触的瞬间生出微弱电流,像量子涨落,一闪而灭。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却稳:“我需要你,可我不会强求。如果你摇头,我立刻走,从此不再提。”秀秀没立刻回答,只翻转手腕,指尖搭在他寸口脉上,像为他号脉,又像为自己。良久,她轻轻一笑,那笑像雪里绽开的山茶,不艳,却足够破冰:“医者父母心,可父母也终有放手一日。若我陪你疯,不是因你是我谁,只是因——”她顿了顿,目光越过他,看向墙上那条任脉循行线,“因我也想知道,人之神,到底能走多远。”

一句话,像在他胸口点燃一盏灯,灯芯噼啪作响,却固执地亮。他忽然看清,所谓隧穿,不是轰然劈开,而是两颗心在同一频率上共振,让势垒在共振中自行裂开一道缝。缝后未必是真理,却至少有光。他起身,向秀秀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像递出一座桥。秀秀把银针轻轻放入他掌中,针尖相触,发出极细微的“叮”,像量子退相干那一声轻叹。两人都没说话,却同时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医者与病人,也不是术士与金主,而是两个站在悬崖边的探路者,共用一根绳索。绳索的一端是深渊,另一端可能是虚无,也可能是全新的大陆。而隧穿,将在他们下一次心跳时开始——不是用超级计算机,也不是用粒子对撞机,而是用一具血肉之躯,一套银针,以及两颗愿意共同承担崩塌风险的灵魂。技术之墙,心墙,在此刻融为同一堵墙,而墙已出现裂缝,光正从缝里漏进来,像晨曦,又像深渊的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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