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人熟悉了招式,便自己试着舞完一套,抬头看父亲,父亲对他点点头说了什么,那人绽开笑容,如阳光般明亮刺眼。
他们动作并不狎昵,就像是尽职的师徒,亲近的父子。
贺洺转身出了别庄,此后再没有来过。
片段二
虽然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但贺旍也猜得到长安那边的言语,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唯一担心的,就是叶寻卿听到了,会伤心失落。
故此他从来不带叶寻卿去长安,父亲去世时,他不得不在长安停留一段时日,袭了爵位,又以战功加封怀化大将军,前前后后耽搁了一个月,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洛阳,叶寻卿正等他呢。
然而回到别庄,却扑空了,管家说叶寻卿这段时间都在洛阳拭剑台,与人比武论剑呢。
贺旍听了,也只好无奈笑笑。他满心都想着老婆一个人孤孤单单,结果叶寻卿自己找乐子去了。
叶寻卿戌时方归,看到贺旍回来了,很高兴,然后就开始给贺旍展示自己今天赢来的战利品,一件件说得津津有味,末了才想起来,贺旍是去参加丧礼的,自己此举不合时宜。
便把东西收起来,贺旍不解,问他,怎么不说了?
叶寻卿道,你才从长安回来,心情肯定很难过,又很累,我还拉着你说这些,太不像话了。
贺旍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就算有再多的忧愁,看到你这样开心快乐,自然也会高兴。
叶寻卿道,你又哄我,我是说真的,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和我说的。
贺旍道,我说的确是真的,我不像你,每个月还给家里写信,我和父亲,一年也难得见一次,伤感虽有些,却委实谈不上伤心。
叶寻卿震惊,你父母在世,你都不会去看望他们的吗?
贺旍道,就算我想去,他们也不一定有空,且惯来如此,若是我突然殷勤起来,他们反而要不自在了。
叶寻卿道,还好我没有生在你家里,这样孤孤单单,各过各的,听起来好没意思。
贺旍道,习惯就好了,你和你家人这样,才让人羡慕。
叶寻卿道,人伦快乐是天性,怎么能用一句习惯就打发呢?你和你儿子也不亲近,你这样不好,贺哥,你有没有陪伴过他呢?
贺旍无奈,他自有长辈教养,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干系?且他现在也不习枪法了,我能教他什么?
叶寻卿道,那他为什么会学枪法,又为什么不学了?你可曾问过?
贺旍道,你不怕我去亲近他,没有时间陪你了?
叶寻卿道,你们父子本就应该亲近,我看着只会高兴,他比我小五岁,今年该有十七了,快要议亲了吧?你有时间关心一下,可好?
贺旍点点头,听你的,我明天就去信问问。
至于贺洺收到信,满肚子的莫名其妙,和隐隐约约的猜测,就不得而知了。
片段三
叶寻卿每日无事,就去拭剑台,以至于混成了熟客。拭剑台上多是江湖人,但常驻的自然是本地熟客,以武学生居多。
本朝在长安、洛阳两京设太学和武学,武学生们或入各地折冲府,或进天策府,本朝武德充沛,便是武学生们,也都自信昂扬,受人尊敬。
洛阳那些武学生都知道,有个娃娃脸的年轻人,酷爱与人切磋。彼此偶尔交际,便知是新搬到洛阳的商户之子,因是幼子,便无需烦忧家事,每日便是练剑,来到洛阳后,在拭剑台如鱼得水,快活无比。
一来二去,叶寻卿与武学生们混了个脸熟,某一日,便被拉去参加集会。到了地方才发现,竟是花楼。
花楼白天亦是接客,喝酒唱曲儿,自有一番热闹。叶寻卿面红耳赤,却不好转身走人,便只好跟着,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撞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同行人见他如此害羞,只以为是他家教严,从未来过这等场合,便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叶兄弟,花楼白天只听曲喝酒,你想看的,那是晚上的事儿。
叶寻卿松了口气,暗自给自己鼓鼓气,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实没什么露骨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进来,让诸位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