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外围的一些人,一听见声音就立即转身离开,假装只是路过此地,生怕被潘夫人抓住在看热闹。
“京中开女子书院,是让你们来这里学习,同男子一样有科考做官的机会,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吵架,互相为难自己人的!”潘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说话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林仪,你今日不必听课了,去书院静思堂中抄写书院戒律二十遍,天黑前交给我以后才可回家。”潘夫人看着林仪严肃说道。
“是。”林仪虽然心中不满,但此刻不敢顶嘴反驳。
潘夫人继续开口道:“程颜,你今日可以听课,但也要抄戒律二十遍,明日来书院时交给我。还有,从今日起,你换到三斋去听课。”
“是。”程颜有些意外之喜,终于可以合理地摆脱林仪,不用再和她在一起听课了,也不用总是被林仪吆来喝去了。
潘夫人面对李娴有些无奈,虽然语气同样威严,但似乎缓和几分:“李娴,你罚抄五遍戒律,五日后交给我。记住,每日抄一遍,字迹务必工整,好好磨一磨你的浮躁性子。”
“是。”李娴乖巧应道。
“你们呢?现在还不去听课,是想每人都抄一遍戒律吗?还是有人不想在书院继续听课了?倘若不愿学习,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以后也都不必来了。”潘夫人的视线扫过围观的女弟子们,冷冷说道。
大家一听这话,立刻四散离开这里,头也不敢回。
直到此刻,潘夫人都没有提到文惜月的名字。
李娴明白老太太应该是有事要找文惜月单独谈话,于是识趣地走开了,往听课的斋舍走去。程颜走向了去三斋的新路,林仪则不情愿地望静思堂走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潘夫人对文惜月开口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好。”
文惜月跟在潘夫人身后,两人一路走到了书院待客的偏殿里。
关上房门后,老太太难得有些和蔼,问道:“你在侯府过得如何?定远侯待你可好?”
文惜月回道:“一切都好,多谢潘夫人关心。”
“那就好。”潘夫人点了点头,神情又有几分严肃,对文惜月说道:“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并不算好,这里是书院,你最先选择的应对策略应该是向我求助,而不是直接正面交锋。”
“我知道你很聪明,能力很强。”潘夫人语重心长道:“但在官场之中,很多事迎难而上未必会有好结果,明哲保身是永恒的为官之道,有时候只有退让和躲避才能保护自己平安无事。”
“是,我记住了。”文惜月行礼应道。
潘夫人知道文惜月家中的变故,她也猜到文惜月和定远侯萧晏成婚之事绝不简单,不仅是为了消除李肃尚书的困境,这两人应该还有其他打算和计划。
潘夫人名为潘素,入朝为官四十余年,历经三朝皇帝,她对于很多事都看得很清楚,对于官场之事可谓是心知肚明。
她很欣赏文惜月的能力,但这也让潘夫人很矛盾。
潘夫人一边希望文惜月能在官场中大放异彩,但又希望像文惜月这样如同明珠白玉般的孩子,能够有平安顺遂的一生,不被俗尘脏浊之事所侵蚀污染。
一时想了许多事情,潘夫人最后叹了口气,慈祥说道:“若是以后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就放心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帮你。
“多谢夫人。”文惜月说完后,有些犹豫地问道:“夫人,我其实有一事不明。”
潘夫人应道:“说吧。”
“我这次成婚确实有不妥之处,不应在父母刚出事不到半年就大婚,虽说没有明令禁止,但终究有些不合情理,可……为何朝中没有任何大臣上奏疏,以此为由来反对此事?”
“你今日自己都说了,陛下都赞许的事,朝中有谁还敢反对?”
潘夫人平淡说道:“但凡涉及侯府的婚事,都要呈给陛下过目。倘若陛下对此介意,大可直接以不孝为由,将婚事退回不批。可是陛下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圣意并不在此,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再多此一举,不然岂不是显得臣子比天子还更懂孝道?”
难怪……崔相国虽然有所阻拦,但其实都是在背地里做文章,并没有闹到明面上。
后面有了长公主的参与,崔相国这才彻底收手。
文惜月又问:“我的婚事……对朝堂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潘夫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棋局之上,一方落棋后,便在等对方走下一步,两方交锋方为博弈。要是只有一方落子,另一方不动,那棋局便会永远停滞在此,何谈计划和布局?”
文惜月很不解:“所以……我的这桩婚事就是这场棋局的一步?可婚事是我自己筹谋之举,其他人不可能料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