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洁白如玉的额头便渗出汗珠,沿着滚落,砸在白眼纱上,晕出一小片深色水渍。
侍从更是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抬起袖子随意擦了一把,不经意喘一口粗气,随后继续摇动扇子。
谢镜疏将一切听在耳中:“我不热,你不必扇了,去树下侯着,等丹奴闹过了我们便回寝殿。”
狐狸皮毛丰厚,担心它暴露在炎炎烈日下缺水晕过去,便用力扯动缠绕在手腕间的牵绳:“丹奴你不热吗?快过来。”
牵绳另一端微微传来颤动,谢镜疏于它相处久,便知道这是它屈服的预兆。
晏凤辞确实将要晒晕了,狐狸毛密不透风,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出汗,只会不停反复伸舌头,将体内过高的热量带出体外。
置气归置气,但是因为置气把自己晒死,还是太蠢了。
于是当绳子那边牵拉示好时,晏凤辞没有犹豫,伸长舌头果断朝着谢镜疏奔去,坏心眼地扑在他身上。
谢镜疏本能用手格挡,却被湿热的舌头滑过指尖缝隙,将手指舔的湿漉漉水汪汪的。
晏凤辞舔够了,便藏在他投下的阴影中乘凉,骂道:“恶心死你。”
谢镜疏耳尖微红,愣了半晌,上身微微动了动。
“怎么?要借池水洗手?”晏凤辞道,仰面目不转睛盯着他。
只见他从腰间取下一枚翠色镶金的玉佩,光华内敛,纹理清晰,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谢镜疏毫不迟疑地贴在赤狐后颈肉上,晏凤辞顿时感到肉皮上有一股凉意自外而内渗入脊骨,将排不出的炎热燥意驱散。
待到玉佩同体温相同时,便又系回腰间。
“惺惺作态!”晏凤辞不屑一顾,他太清楚谢镜疏为人,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还真又叫他给骗了。
话虽如此说,当被他从地上抱起时,却没有发出不满的抗议声,一路上却乖顺的趴在他怀中,带回寝殿。
刚回到寝殿,等候多时的侍从侍女们迎了上来,两人端着水盆,从里面捞起一块绣有金线的手帕,攥住手帕一角,为谢镜疏擦去额头上的汗液。
侍女将谢镜疏怀中赤狐接过,赤狐嗅到陌生的气味,不安地挣动,委屈地嘤嘤叫。
侍女爱怜地托着它两只前爪,走过一段路,将它带回狐舍。
另有人端来两盘寻常水果,一盘是苹果,另一盘是梨,两盘都用冰镇过,还能依稀看见没有融化的冰碴附在盘上。
晏凤辞略有些惊讶。
冰块何其珍贵,需要在冬日提前存冰,酷暑取出使用。
而存冰耗损极大,寒冬过去,春天一暖和,冰就开始融化,等到使用时拿出,几乎只剩下三分之一。
先帝在世时,曾赏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几块冰,以表嘉奖,老臣感激涕零,差一点在殿上哭晕过去。
谢镜疏连自己擦脸都不舍得用,竟然费心给一只狐狸用来冰镇水果,当真是暴殄天物。
纤纤玉指掐住一只嫩黄的梨子举到他的面前,散发微凉的寒气,甜香刺激着他的鼻腔。
晏凤辞在烈日蒸煮下早已口渴难耐,本着不吃白不吃的道理,勉为其难就着侍女的手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王义从外面急急奔来,迈着步子匆匆进入寝殿,神色焦急忙问道:“王爷从花园回来了吗?”
侍从回答:“回王总管,王爷回来了,正在宫内休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义说着,径直走进殿内。
见他如此焦急,晏凤辞小脑袋轻抬,眼眸一动,便知有事发生。
甩掉侍女手中半个梨子,迅疾一跃,蹿进繁茂的草丛中,
“唉,丹奴你去哪?”侍女被它吓的花容失色,挨个草丛翻找,并未寻找到赤狐身影。
晏凤辞早已跳上廊坊栅栏,倚靠在窗边,立起一对墨染的狐耳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