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忙说:“是张佥事让我来给王爷报告消息。”
“让他进来。”王义站在台阶上远远喊道。
那名军士一迈入门内就跪在谢镜疏面前,压低头颅,对眼前火红的小兽丝毫不感兴趣,语气严肃禀报道:“启禀靖王殿下,张佥事说,他亲眼见到今早潜伏在府内的探子与京中来使在官道汇合,他们现已在回京路上。”
“很好。”谢镜疏满意道,“张坚现在在哪?”
军士跪奏说:“禀王爷,张佥事说有要事,匆忙回军中去了。”
谢镜疏深思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张坚,尽快查明是谁泄露田猎消息。”
“是!”军士嗓音洪亮。
待军士走后,王义笑意盈盈,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王爷,当真是料事如神,轻易看出有探子藏在府中。根据回报的消息,看来他们相信今天早上我们演的那一出戏了。”
谢镜疏笑道:“我没有那么厉害,是张坚的功劳,他发现府中藏有探子,我不过是将计就计。”
他攥紧手指,沉声说:“皇兄生性多疑,即便我有理由拒绝上交弩箭,京中仍会派人安插在府中监视一举一动。正是它那一口,让我有使用苦肉计迷惑皇兄的契机。”
接着长舒一口气,“如此一来,便可暂缓皇兄对我和北庭的猜忌,府中也能清闲几日了。”
王义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缘由,顿时惊讶不已,连看向趴在谢镜疏脚边的赤狐的眼神多了一点赞赏:“原来那畜……狐狸这么重要。”
“王义,”谢镜疏打破他的思考,命令道,“今后若是有官员来访,一概称病不见。”
王义明白他的意思,北庭虽然是谢镜疏的封地,名义上整片北庭都受他管辖,但实际权力范围只有靖王府。
本应隶属藩王的官吏任免权也不在他手中,同为先帝所出的兄弟们可以随意指定亲信为官,只有他不行,一切地方官员皆由皇帝授意。
所以北庭的地方官和谢镜疏这个靖王关系并不好,甚至有的官员为了提高自己的威信,故意隔三差五故意闹出小矛盾,尤其是北庭知府齐梁霄为首的若干人,与谢镜疏关系最为恶劣。
京中传遍谢镜疏重病的消息后,齐梁霄很难会放过这个挑衅的机会。
“王爷请放心,我定按吩咐照做。”想到看着从小长大的主人处境艰难,连官员都敢排挤,王义心中酸涩,眼眶隐有泪水。
他入宫本不是为做阉人,他是二皇子的伴读,只比谢镜疏大上几岁,却因不可抗拒的原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君王之怒,雷霆之威,王义再清楚不过,因这院中的一众侍从都是因为那件不可言说之事遭受无妄之灾。
也是因为那件事,二皇子大受打击,从此久病目盲,王义亲手替他戴上眼纱,这眼纱一戴就是十多年。
王义知道谢镜疏耳力极好,可悲从中来,忍不住啜泣,只好借着沏茶的水声遮盖。
茶水双手奉上时,他已止住眼泪,贴心地帮谢镜疏端住茶盏,送到嘴边。
谢镜疏并未立刻饮用,只是静静捧着,空气中充满清雅的茶香。
窗外的日光移动了几分,在案几上投下安静的光斑。
赤狐窝在地上,看见王义走过来,起身跑到作案底下,伸出长舌舔尾巴上的毛。
晏凤辞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暗道谢镜疏心思深沉,并非池中物。
同时得知自己被他当做棋子利用,不满的情绪堵在心头,嗅着恼人的悠悠紫檀香,心头愈加愤恼,特别想恶意报复。
一口咬在自己的尾巴尖上,顿时飘落几根纤细的红毛,尾巴毛太棉软,根本不解恨。
他又盯上四根粗壮的黄花梨条案腿,扑上其中一根,用两只小细腿抱住,左一口右一口地咬,将名贵家具外面的清漆啃掉一层。
略带沉闷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像是老鼠偷吃粮食。
“什么声响?”谢镜疏将空茶盏交给王义,转头面向那边。
王义未曾注意,闻言便静神细听,循声去看。
他眉头紧皱,将搞破坏的赤狐揪出,开门赶了出去。
“又是那狐狸。”王义拍了拍手,将手心沾染的木屑拍掉,“不知是不是饿了,饥不择食吃上木头了,白糟蹋上好的黄花梨木。”
“啃桌腿?”谢镜疏觉得好笑,问道,“现在几时?”
王义道:“差不多午时。”
谢镜疏了然:“也该饿了,叫人给它送去些瘦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