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伤痛的彻骨,敷上御用的金疮药,疼痛感有所缓和。
它蜷缩在柔软绸缎里,鼻尖萦绕着那个伤它之人的气味,身体不住地发抖。
“还在痛吗?”
感知到臂弯中的小东西在不停打颤,谢镜疏一下一下地抚摸它的脊背作为安慰。
并不是因为痛而发抖,而是恨。
那阵清冷的紫檀香,与他黄袍加身,高坐龙椅上俯视自己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而自己只不过一个用完即扔的棋子。
晏凤辞已经死过一回,被衙役压在闹市街头,用一把大刀砍掉了头颅,和砍头比起来这点痛并不算什么。
也不是因为箭伤而恨,而是恨谢镜疏羽翼丰满后的赶尽杀绝。
晏凤辞当时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权臣,年纪轻轻便凭借利益争斗进入内阁。
先帝驾崩后,更是无人能压制,一时间在朝野间翻云覆雨,锐不可挡。
谢镜疏作为一位势力薄弱的王爷,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晏凤辞。
在一个极尽缠绵的夜晚,两个人各怀心事,达成协议。
晏凤辞会篡改遗诏,立他为新帝。
而作为交换,谢镜疏承诺给他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谢镜疏刚坐上皇位不久,便撕破脸皮,随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他的家,砍了他的头。
晏凤辞临死前都没想到那个隐忍的王爷,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大不了来世重新东山再起,二十年后,重掌朝堂的人还会是他!
“狡兔死,走狗烹!今日我晏凤辞赴死,非你谢镜疏胜我,乃天命暂误!”
晏凤辞仰天长啸,他那饱含不甘与愤怒的笑声响彻云霄,如雷霆般声震四野,硬生生逼刽子手后退两步。
午时三刻,冰凉的刀刃砍过他的脖颈,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盖过漫天叫骂声,之后便是天旋地转,晏凤辞闭上双眼彻底没了气息。
再次睁眼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中,四周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煦的微风吹拂过他的脸庞,平静又安宁。
看着眼前美景,法场上的事情好似过眼云烟,只觉得是春游睡去做的一场酩酊大梦。
回想起临刑前的场景,他仍然心有余悸,不自觉抚上脖颈。
头颅和身子还连在一起,颈间修长,没有因斩首留下的疤痕,他这才放下心。
不过,手感怎么毛茸茸的?
晏凤辞没有多想,翻身就要站起,却发现无论如何只能保持四肢着地的姿势。
莫不是腿脚着凉,一时间用不上力?
他是远近闻名的天纵之才,进士及第那年不过弱冠,进入内阁也才刚满二十五岁。
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哪里可能患上类似于老寒腿,这等老年人才会得的病症。
他狐疑地低头向自己的腿脚看去。
这一看倒好,晏凤辞骇然发现自己的腿长满赤红色的毛发,屁股后面似乎还拖着一条累赘的大尾巴,尾巴毛正随着他此时的心情炸裂开来,变成一团绒球。
他惊叫一声,到嘴边却变成刺耳的“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