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砚回到座位时,敏锐地察觉到许应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不再是前几天那种带着委屈、迷茫和刻意躲闪的目光,而是一种……清亮而专注的凝视,仿佛要透过他冷淡的表象,看清内里某些更深的东西。
这目光让沈星砚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将资料整理好,没有去看许应,只是淡淡问:“题做完了?”
“嗯,刚才学委帮我讲了一下。”许应回答,声音比前几天要平稳许多。
沈星砚整理资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周洲?他抬眼,目光扫过前排周洲的背影,又落回许应脸上,没什么表情:“哪道题?”
许应把本子推过去,指了指那道题。
沈星砚垂眸看了几秒,然后拿过笔,在许应原本的解题步骤旁,唰唰写下了另一种更简洁的思路,语气平淡无波:“他的方法绕远了。用这个,省时。”
许应看着他利落的字迹,心里那点小小的验证得到了确认——看,只有沈星砚的做法,才会让他心跳微微加速,他接过本子,小声说:“哦,谢谢班长。”
沈星砚没再说什么,转而拿出自己的习题集做了起来,但许应注意到,他拿着笔的手指似乎比平时要用力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许应不再被动地接受沈星砚的一切安排和质疑,他开始用一种更主动、更细致的方式去靠近,去“证明”。
他依旧会为沈星砚的严格管理而偷偷腹诽,但不再带着怨气,而是开始观察这些管理背后的细节。
他发现沈星砚给他划的重点精准得可怕,确实是考试高频考点,要求他背诵的公式和范文,在后续的学习中应用率极高,甚至每天雷打不动的回家吃饭和作息安排,都让他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
这些发现让许应心里酸酸软软的,沈星砚的“管”,并非控制欲的简单发泄,而是建立在高效和对他切实有益的基础上的,这是一种……笨拙却实在的关心。
他也开始尝试回报,不再仅仅是出于“被管理”的义务。
比如,他会注意到沈星砚水杯空了,趁课间默默去帮他接满温水,会在沈星砚偶尔露出疲惫神色时,把自己抽屉里备着的提神糖推过去,会在沈星砚给他讲题讲到喉咙发干时,适时地递上一颗润喉糖——他记得沈星砚偏好薄荷味。
这些举动很小,很细微,甚至常常淹没在沈星砚强大的气场和严格的管理之下,许应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注意到了,或者是否在意。
直到有一次,许应照例把一颗薄荷糖放在沈星砚正在看的书页旁,沈星砚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那颗小小的绿色糖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视线转向许应。
那目光依旧深沉,带着审视,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问什么,只是伸出手,默不作声地剥开糖纸,将糖放进了嘴里,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整个过程自然无比,仿佛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许应的心却因为这一个微小的、默许般的动作,一下子被填满了,一种巨大的鼓舞涌上心头。
他好像……摸到了一点门路。
这天午休,他们照例回家,吃完饭,沈星砚照例拿出笔记准备给许应讲题,许应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班长,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学生会开会?”
沈星砚抬眸看他:“嗯,怎么?”
“那个……我看你好像有点黑眼圈,”许应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要不要……先休息半小时?笔记我可以自己先看一会儿,有不懂的标记出来,等你睡醒再问?”
这个提议显然并不在沈星砚的日常规划表中,他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许应,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许应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更没料到许应会注意到他的黑眼圈。
空气安静了几秒,许应紧张地等待着,手心微微出汗,生怕自己逾矩了。
就在他几乎要后悔开口时,沈星砚合上了笔记,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叫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语气是平和的。
许应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欣喜和满足感冲上心头,他用力点头,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好!”
他轻手轻脚地拿起笔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真的开始安安静静地自己看书,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到那个闭目养神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沈星砚安静的脸上,只有在他睡着时,这张漂亮的脸才会流露出些许的脆弱感,而不是像平常一样强大的气场支撑,许应看着看着,心里那片酸酸软软的情绪又弥漫开来。
这一次,他不再迷茫,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不是符号,不是拯救者的幻影,而是这个会疲惫、会默默接受他一点点关心、严格却又有着不易察觉的纵容的、真实的沈星砚。
半小时后,闹钟轻微地震动起来。许应立刻按掉,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叫醒沈星砚,而是又静静等了五分钟,看着对方似乎睡得很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等一会儿时,沈星砚的眼睫颤了颤,自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眼神还有初醒时的些许朦胧,看向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