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闭眼,把方稚近到快怼进她嘴里的头推开,语气毫无波澜:“嗯嗯嗯,你说得都对。”
听出方汀的敷衍,方稚退回去,往躺椅上一趴,撅嘴道:“反正我不管,你以后在学校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装不认识我了。”
“等你什么时候成绩能赶上我,再跟我谈条件。”方汀起身,屈指给了方稚一个爆栗,趁他吃痛,懒洋洋地回了房间。
十一月中旬。
方汀去到县上,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奥数竞赛集中训练,一直呆到十一月底才抽空回了趟家。
山上海拔和城里不同,十一月底就开始飘细细的雪花,方汀回来一趟直接高烧到四十度,差点就进了icu,险些没赶上十二月初的市级选拔赛。
虽然比赛那天,方汀的感冒依旧没好透,但好在大脑机能运行正常,有惊无险地通过选拔赛。
在清一色的县区中学里,方汀是唯一一个以乡镇中学入围的,因此一去就受到了特殊关注,不过方汀怀疑这背后有老林的运作。
据说这个带队老师是老林媳妇儿的前男友,和平分手那种,因此师母特意跟这带队老师提了一下,要多关照方汀,这一来二去的,就把方汀的身份传了个遍。
那些县区学校的,天天打了鸡血似的要跟她切磋,好像把她打赢了能证明什么似的。
在市里又集训了半月,便到了省赛的时间。
“班长,清点一下人数,咱们准备出发了。”
带队老师姓刘,叫刘斐,和老林一样,头顶毛发稀疏,但他好在把一边头发留长了,因此只需把那片头发往旁边一搭,就能完美掩盖他空荡的头顶。
“一共三十个,到齐了,老师!”
市队临时选的班长,来自隆河一中,名字叫安凌,据说从小学开始就在接触奥数,家里一共出了三个状元,算是有在学术熏陶下长大的,为人有些高傲,但却并不令人讨厌。
省一的席位,他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刘斐还在车前讲着注意事项,方汀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听一边闭目小憩。
车缓缓启动,匀速行驶在高速上,此行是到安南省的省会城市安州,路程大概两个半小时。
在距离安州高速口还剩两公里的时候,车内开始嗡嗡躁动起来,方汀被吵醒,一看前面,是安凌和许博然针对一道题的解法产生了争论。
“要吵下车吵去。”坐在方汀旁边的女生忽然开口,声音冷冽。
方汀扭头看去,出声的人叫赵柠,来自筠山二中,是整个市队里唯一和方汀来自同一地方的人。
只是她性格孤僻,不太愿意搭理人。
“赵柠?”许博然扭头看来,半晌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目光。
他起身扶着行李架,步伐颠簸地走到赵柠面前,居高临下地将手里打印的试题递给她。
赵柠眉心紧锁,看着他,脸上颇为不耐。
“只要你解出来这道题,比赛期间,我绝不在你面前说一个字。”许博然朝赵柠扬扬下巴,挑衅道:“赌不赌?”
方汀余光瞥了眼那张纸上的题,她有印象,应该是一道全国联赛的类型题,主要涉及了数论、代数变形和分类讨论,安凌和许博然争论的点,估计就是整数解枚举的部分。
“记得你这句话。”赵柠冷眼横他,伸手将稿纸从许博然手中霍然抽出,拿出笔开始推算。
约莫二十分钟,赵柠的解题步骤便铺满整张纸,她刚要落下最终答案,就见一根细长的手指从左侧伸了过来,说了句:“还差一种。”
“不可能。”
赵柠扭头看去,面露不爽,这道题的答案就是三和九,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答案。
方汀坦然迎上赵柠的瞪视,指着题干,轻点了两下,提醒:“虽然没有新解,但还需要排除最后一种可能——x和y同时大于二。”
赵柠若有所思地从头看了遍题干和解题步骤,笔尖一顿,竟然发现确实漏了一个可能,她抬头瞄了眼方汀,就见方汀已经收回视线,在玩手机了。
写好全部整道题后,赵柠把稿纸扔还给许博然。
刚走出几步,就听安凌忽地高声喊:“你看吧,我就说一共是四种分类,赵柠的解法和我一样。行了,愿赌服输吧,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咯!”
赵柠走回位置,并没有想象中的解气,她绷着脸转头看向方汀,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出声问:“你为什么帮我?”
尽管集训开始她们就在一个班上,但她没跟方汀说过一句话。
方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那表情像是憋屈,耸肩淡声道:“我也觉得他们挺吵的。”
赵柠神情瞬间释怀了,看方汀的眼神像找到了什么同盟似的,点头煞有其事道:“那确实。”
正说着,坐在副驾驶的刘老师举着扩音喇叭,喊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