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你领证的人,”
“——是我。”
突兀而无厘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后两个字似乎咬得格外重,也不知在强调什么。
他说完又转回了头,甩给她一张看不出情绪的冷硬轮廓,徒留尤羡好愣了又愣,茫然地眨着眼,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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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莱悦酒店。
莱悦是世臣旗下的顶奢酒店之一。
两家人平日来往就密切,时常一块见面吃饭,但选址大多是在环境更轻松自然的露天场合,或是对方家里——陈家有个别院,他们有时会在那聚餐,以便饭后娱乐,陈清时甚至直接把草场改成了高尔夫球场——几乎很少有过约在如此正经的酒店。
高楼和密闭性的场合总会让人生出压抑,尤羡好拎着小巧的礼盒,盯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楼层,心里默念着来时就在脑海不断演练过的话术,莫名有种当初艺考压力。
她在这紧张得手心出汗,身边的陈见渝就显得自在许多。男人一身浅灰的意式西装,两手闲闲地插兜,还有心情瞥她一眼,说风凉话:“我妈就差把你当亲女儿了,你紧张什么?”
尤羡好刚背的话被他悠悠的闲声打断,她脱口而出:“那能一样吗?”
现在这不是干了“亏心事”,万一不小心露馅了怎么办?
两人站得近,尤羡好看他得微微昂首,她愤愤不满地仰眼,“你怎么就不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泰然自若地睨她,“我认识你妈的时间比你还久,干妈我从小喊到大,现在不就去掉一个字,很难吗?”
“……”
她竟然无法反驳。
相视无言几秒,电梯抵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尤羡好的注意力顿时又回到了即将面临四老的紧张里。
她深吸一口气,手握成拳。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还没迈出门,就先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哎!来了来了,不说了,先挂了啊。”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牢牢牵住,随后耳边便传来女人诧异的声音:“乖乖,你手怎么这么多汗?”
“……外面太热了。”
尤羡好打着马虎眼,下意识偏头,便瞧见几乎和陈见渝如出一辙的熟悉眉眼。
都说男孩会更像母亲,这点在陈见渝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陈见渝的长相几乎可以说继承了姜盏外貌上的全部优势,桃花眼,高鼻梁,含珠唇——他的五官完全是和姜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之姜盏平时保养得极好,母子俩每回一块出门,总会被当做是姐弟。
四十来岁的人了,依旧绰约多姿。除了因为爱笑,眼尾略有细痕,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说是二十八九也没人会怀疑。
“哎呀,我们满满嘴怎么这么甜?”
尤羡好都没发觉自己将心声说了出来,回过神来时已经对上了姜盏的笑眼。
姜盏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笑眯眯地看人,于是叫人总无端就对她有种亲切感。
和她说完这话,姜盏又偏身,看向她身后,视线迅速将男人的打扮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倏尔拧起,一把拍过他的手臂:“臭小子,我让你给自己捯饬正经一点,你穿件灰色的像话吗?”
她压低了声骂:“这么吊儿郎当的,谁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你?”
“……妈你能不能不要对我有偏见,”刚见面就又挨打又挨骂的,陈见渝忙往尤羡好旁边躲了下,“这是尤羡好给我挑的!”
男人的袖口微微擦过她的手臂,带来一阵风,尤羡好眨眨眼,原先紧张的心情也不自觉缓解了几分,她轻咳了声,看向姜盏,“……确实是我给他挑的。”
她也没想太多,是按陈见渝平时的风格来的。他本来就不爱穿多正式,再挑件深色的,反倒让她也觉得古怪,就在西服的基础上挑了件颜色看起来轻松休闲一点的。
听见尤羡好出了声,陈见渝立马扬扬下巴。
见儿子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姜盏无语地叹了口气,都懒得搭理他,牵过尤羡好加快了步子,把他甩在了身后。
尤羡好慢半步地被她牵着往前走,姜盏凑到她耳边,絮絮叨叨跟她聊起私密话:“……你爸妈本来跟我说在家里就行,我说这么重要一件事,怎么能这么随便?一定得正式,不能因为太熟就没有仪式感……”
姜盏握着她的手,边说边抚着她的手背,声音里怎么也藏不住笑意:“我可算有女儿了……还以为你会嫌弃这小子呢。”
“……没有,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