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大到暴雨吗?”张金海搓了搓胳膊,“本来都不打算洗澡了。”
头顶那片天早已是乌云密布,夜风吹着柳条不停摆动,也将浓雾撕扯成缕缕残絮。
戚良深吸了口气,却也没有缓解一晚上的憋闷。
阎景修说要开车,戚良便也没和他推辞,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上车之后戚良就把头靠在车玻璃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疲惫。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原本开到凌晨的大排档不少都提前收摊了。
再次经过一家还在营业的摊点前,喧闹的人声和明亮的灯光将那一处与浓重的夜色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阎景修拇指在方向盘边缘摩挲了下,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同性恋会对异性产生好感吗?”
车内一时安静,戚良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空调的冷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流动,吹散了下雨前的闷热,却吹不散空气中某种无形的重量。
就在阎景修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戚良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盯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街景,霓虹招牌在他眼中投下五颜六色的光。
“也许有的人会吧。”戚良淡淡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盖过。“谈恋爱的前提是先有爱,如果自己爱的这个人恰好是个同性,虽然……”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对面车道驶过,闪烁的蓝光短暂地照亮了车内,阎景修看见戚良的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虽然社会会给这份爱加上很多标签。”戚良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得像是深夜的湖面,“但爱就是爱,不是吗?就像有人喜欢咖啡,有人喜欢茶,有人两者都能接受。重要的不是容器,而是里面装的是什么。”
阎景修感觉方向盘上的皮革纹路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他想起外婆有段时间总是念叨当年住的那地方种了棵很甜的苹果树,想起她说当年走得太匆忙,好多事都没顾得上安排,想起她一直提起的一个人,虽然自己从没见过,却好像认识了许久。
阎景修的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方向盘,指尖在皮革包裹的边缘轻轻叩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所以你觉得,”阎景修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性取向是流动的?”
戚良笑了下,那嗓音带着困倦时的沙哑。
“我只是觉得,人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对一个人的感情,究竟是欣赏、依赖,还是喜欢。”
信号灯又红转绿,车子缓缓驶入夜色。
戚良重新靠回车窗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喃喃,“人生不过几十年,能陪你走过一段已经值得庆幸,又何必在意是对方男的还是女的。”
雨丝毫无预兆地掠过车前灯,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细密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