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禾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打开盒盖,只见里头躺着一件物事。
并非她预想中的珠钗玉佩,而是个编织精巧的玄青剑穗,还缀着颗润泽的黑玉。
“这是……”
段沉玉凝视着她,歉然道:“我知你心中仍有气。玉此前种种,实难辞其咎。如今我落魄至此,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赔礼。唯有此物,乃我闲暇时所制,想着你的剑或需此物点缀。”
他顿了顿,嗓音清澈柔和:“不敢奢求娘子即刻原谅,只盼你能稍减愠怒。”
他的话语诚恳,眸光湛湛。
宁禾握着锦盒,看着里面精心所制的剑穗,再听他这番话,不由抬起眼,愣愣看向他。
恰值秋阳斜照,金光漫洒,将他周身笼入朦胧光晕之中。
江风拂过,段沉玉广袖招展,半束墨发随风清扬。其人如玉山朗朗,一双凤目凝睇而来,眸中似有秋水流转。
宁禾呼吸微滞,只觉得眼前人分明还是那个,却又好似变得朦胧淡缈。如月下琼枝,雪中青松,风姿灿然不可逼视。
她忽然有些目眩神迷,先前那点怨愤,在这般灼灼容光下,竟一时溃散难聚。
“宁娘子,可是不合心意?”
她回过神,看着少年忐忑失落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迟早成牡丹花下鬼。
宁禾没说话,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剑穗。
手中锦盒好似着了火,叫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她忽然意识到,这几日对他刻意的疏远,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生气,更多的是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与无措。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欺骗过她,却又为她挡过刀,甚至不惜以命相赌来祈求原谅的少年。
此刻他这般坦荡真诚地赔礼,倒显得她太过斤斤计较,不以大局为重。
宁禾顶着他的视线,越想越觉得难为情,脸颊和耳朵开始发热。
沉默了几息,她仓促地合上盒盖,干巴巴挤出两个字:“多谢。”
话音未落,她已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栏杆边,快步走向画舫的另一头。
段沉玉站在原地,看着她良心不安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淡淡,唇角微牵了下。
*
翌日,李胤亲自前来,说在望江楼设宴,单独宴请段沉玉与宁禾二人。
酒楼雅间临江而设,视野极佳。
三人并未过多寒暄,闲谈片刻后,李胤目光落在宁禾脸上。
他叹了口气,并未兜圈子,正色直言道:“沈郎君,宁娘子,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坦白。”
“李某先向宁娘子赔罪。”
他站起来对着宁禾歉疚拱手,“前几日,我的属下对宁娘子多有尾随窥探,实属无奈之举,冒犯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