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泰然自若,温和眸色里丝毫不见杀意,仿佛她所见的景致与他无关,他仅是不经意路过。
然而此人真真切切地拧断了那奴才的脖子,他视人命如草芥,杀的还是公主的随侍。
孟拂月畏怯地愣在原地,迟疑地发问:“公主的随从,大人也敢杀?”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月儿不必多虑,”容色和缓地回答她,谢令桁似想到什么,忽作一滞,又别有深意地笑开,“还是说……月儿是在担心我?”
她不愿再多说,直望躺在地上的冰凉躯体,觉这处地方瘆人,便应他的话,想快些回到宫宴:“我不难过了,也不想待在此地。我随大人回堂。”
“好,月儿说回,我们就回。”
现着一副若无其事之样,他笑着向正殿走去。
回宴席也好,远离这是非之地,无论是她所做,还是这疯子所为,她唯想逃离。
逃得远远的,适才之事就不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跟着驸马的步调,思绪混沌地回到席座,孟拂月隔着白纱瞥目一望,瞧望公主诧异地望来。
准确地说,公主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这位驸马,傲然凤眸淌着万千困惑。
她多想告诉公主,招来的驸马不善。
他野心昭昭,踩着公主府肆意妄为,还妄图豢养外室。
然她不能。
在不知后果的情形下,她不能冒然相告,现下只可装作他表妹,患有喉疾,说不了半个字。
“夫君去了何处?”楚漪讶异,不住地打量起驸马,轻指殿外,道着那寻人的举措,“本宫派人到处找,都找不见夫君,还以为夫君遇了棘手之事。”
谢令桁随然轻笑,撩袍坐入席中:“只是在庭院与我这表妹赏花,公主多虑了。”
“夫君原是去赏花……”
轻然应上一语,对此说辞,公主没多疑,只多看了她几刻,无端感到熟悉。
“话说起来,夫君的这位表妹,和本宫的故友,就是那孟家小娘子极为相像。夫君瞧过几回,莫非不觉得?”
“在远处看过几眼,仅是匆匆一瞥,哪能记得孟姑娘的容貌,”谢令桁回得平淡,瞧也未瞧她,故作若有所思状,令人听不出破绽来,“不过照公主给的画像看,的确有几分肖似。”
话头自然而然地转到孟家长女上,楚漪不禁长叹,仍觉坊间传的死讯为假:“许久未见月儿了……”
“不见尸骨,本宫不信她死了。”
他见势淡然安慰,欲让公主安下此心:“公主莫哀切,在下会尽力搜寻,不会让孟姑娘一直杳无音讯。”
在这噩耗连连之际,能得驸马倾力相助自当能省不少心力,公主柔婉一笑,向他道下一谢:“幸好有夫君在,不然这段时日,本宫许是要撑不过来。”
“公主放心,在下皆会安顿妥当。”
谢令桁镇定自如地答着公主每一句,巧言令色,佯装得和气可亲。
楚漪姐姐在担忧她的安危,她却在暗处和驸马私通,孟拂月心颤不休,索性看向旁处,未再听二人话闲。
她将自己麻痹,一遍遍想着。
只要公主不知情,只要她能安然回孟府,一切照旧,回至旧日光景,她便忘了与驸马的一段纠缠。
至于失了贞洁,大不了便不嫁人,她替爹娘守着药堂也挺好。
舞乐终了,宫宴已散,这亲事算是已结成。她坐回马车,魂不守舍地被驸马送回了贮月楼。
此后的半日,她孤身待在暗阁里,回想在后院听到的寒心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