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又一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反锁上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就算是她……也只能去敲敲门,然后听到母亲疲惫的声音:“布洛妮娅……让我再一个人待上一会儿吧。”
这种行为近几年变得越来越频繁。
布洛妮娅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母亲还没那么经常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还会将更多的时间用在指挥银鬃铁卫们在前线对抗裂界。
成为大守护者的确是一道非常沉重的责任,也是相当巨大的压力。
布洛妮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想着,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帮到母亲更多呢?
或许……她站在这扇紧闭的房门之外,来回踱步,硬质的鞋跟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一些不怎么有节奏的声响——布洛妮娅平素总会注意到这些,但是今天,她确实已经完全无法分出心思来注意到这些。自从上次自己对母亲汇报了裂界灾难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被母亲传唤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主动去找母亲。
而也就像是现在这样,多数情况下她会被母亲拒绝。
母亲也没有对那件事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一个随着裂界灾害出现,甚至可以说是能够“预警”裂界灾害的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能算是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啊,大守护者明明一直将裂界的灾难作为整个翁法罗斯最大的灾害来对付……布洛妮娅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追问母亲,但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有种直觉……或许可以称之为直觉。
布洛妮娅其实并不觉得母亲会真的出手去做点什么……针对霜冬,虽然没什么根据,但这种直觉就这样在她心底展开,好像有谁从外面投入了一枚小石子下来,在她的心脏上留下一串涟漪,然后久久地不能平静。
她的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按在了那扇被反锁的门上,沉重的、金属质地的大门紧密地合拢,将里面可能有的一切声音都尽量地隔绝,母亲会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崩溃地双手抱着额头,流下眼泪来吗?她会自言自语些什么吗?
布洛妮娅的心脏分成两半,每一半都在担忧着。
一半对着贝洛伯格的未来,另一半对着她全心全意敬爱着的母亲。
*
当然,她没有在自言自语。
桑郁悄悄地飘过布洛妮娅。
——准确来说,并非完整的桑郁,就只是被远程操控着,并且还变成了不被人觉察到的模因状态的欧珀拉。
像是一个不可见的幽灵一样,穿梭在克里珀堡的走廊和房间里,光明正大地听见、看见,却并不被人们注意。
她本人当然还在片场。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的演员没有摔伤,喷上点儿药膏喷雾之后就能继续进行表演了,但是对方的精神状态瞧着似乎并不那么适合表演,所以……桑郁不清楚出对她的处理是休息一会儿再试试还是干脆换人,反正芮克还有副导演都已经过去了。
也有人和她说现在其实可以下去,休息一会儿。
但是桑郁看了看刚刚爬上来的十米海拔,决定,自己作为一个并不恐高的星神,还是直接在原地坐下休息比较方便。
她实在是懒得继续爬高,当然,也很喜欢这种和其他人都隔着一段距离,可以让她进行一些简单微操的环境。
刚才直接从星核那边获得的负面情绪让她很是好奇,并且决定趁着现在的休息时间直接去贝洛伯格看看——当然不能就这样在十米高的位置睡着,不仅仅是为了安全考虑……这看起来多少是有点奇怪了。
于是她头一次开始尝试一心二用。
分心去操控两个身体,这其实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告诉过她她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那时候桑郁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出现两个身体分别被操控得很是糟糕,走起路来比起奇行种还奇行种,简直可以凑在一起玩上一组《人类一败涂地》并且完美地扮演橡皮泥人。
于是桑郁就没有在那个时候尝试这个技能。
直到现在。
她寻思着自己并不需要太多的精力就可以控制桑德拉的身体,那么,操控一下欧珀拉——进入了模因化状态之后就无法被普通人、以及那些对精神记忆方面不专精的命途行者们注意到的神秘命途行者,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就算手脚不协调——那咋啦,只要没有人看见,那就等于说是没有丢上这么个人。
于是,欧珀拉就这样从坐在桌前的状态抽身而出,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甚至她自己都有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边界,仿佛她就这样融化成了一团没有形体的雾气,直接飘浮在空气中,可以随意地穿过墙体,一路从公寓楼上下来,穿过黄昏时分人还不少的广场,来到庄严肃穆的克里珀堡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