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斗笠的人噎了噎,压着帽檐跟着走了几百步,竟真看见一间医馆,这样偏僻之处,荒无人烟,何来病患呢?他走近一看,那门楣上的招牌虽斜斜挂着,但“丹溪堂”三个字笔锋遒劲,竟有大家风范。
那人不禁啧啧称奇。
桑落上前敲敲门,很快门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只苍老的眼睛来窥探,一看到桑落,就想起端午那日,她说自己吃多少药都“不行”。白眉毛立刻拧到一起,想也不想就要关门。
好在桑落眼疾手快,顶住了门:“老人家,行个方便。我们会给钱的。”
阿水个子小,一下子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小嘴甜滋滋,眼睛笑眯眯:“老爷爷,我们又来了。”
有米有媳妇
白发老翁记起这个小丫头来。
端午那日她额头磕破一个大口子,就是那个桑大夫给缝的。用的是蚕丝线不稀奇,可打结的手法着实不同,那伤口缝得又快又整齐,他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他背着手盯着阿水额头上的伤看了又看,这伤口长得当真——漂亮。
阿水指着脑袋:“看,我的伤一点都不疼了。桑大夫姐姐说今天要拆线。”
又是大夫,又是姐姐的,她喊得也利索。
阿水拍拍腰间的荷包:“我爹娘让我带银钱了。”
白发老翁不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声,又躺在石榴树下的凉椅上,摇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治死了,可跟我没关系!”
“多谢老人家。”
阿水额头拆线很容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彻底拆干净了。
桑落开了一个外用的方子,让李小川去药柜抓药,再照着药柜旁标注的价格算好,交给阿水。
阿水好奇心重,拿了药也不舍得走,还想再跟着桑落看病。偏偏那戴着斗笠的男子一直站在院中,背着手不肯面对他们。
桑落示意那人进到内堂,又让李小川守在外面。
那人进了内堂,将门关严实后才肯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看不清容貌,却是个颇有男儿气概的人。
两人隔着桌案坐下来。桑落开口问道:“
你哪里不舒服?”
那人咽了咽唾沫,拿捏了很久的措辞,才说:“桑大夫,我想、想生孩子。”
桑落审视了他一阵,只觉得胡子丛中的双眼满是窘迫:“多大了?成家了吗?”
那人点点头:“三十二了。”
“成家多少年?一直没生?”
“二十四岁才成家。”那人越说,头埋得越低,“一直没有。”
络腮胡,毛发浓厚,说明雄性激素不算太弱。眼睛黑白分明,身体看起来也算强健,没有病孱之相。声音清晰浑厚,喉结发育正常,手掌红润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