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堆戚述的零食存货,漂亮的糖纸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薄樱看得眼睛都直了,夏天让她挑喜欢的,她选了两根棒棒糖放到桌边,即便夏天表示她可以多拿些,小姑娘却不肯多拿,只说:“哥哥说过,不要吃别人的东西,很难还的。”
院子传来说话声,薄樱身子出现一瞬间的僵硬,戚述听出她声音含混些紧张:“我妈妈回来了,她一定很冷,我……我得给她倒水。”
门帘掀动的刹那,薄樱已经跑进厨房,夏天看见走进来的女人的长相,面容很年轻,两条麻花辫自两侧垂落胸前,皮肤粗糙颧骨位置停留两团高原红,但仍掩不住她浓丽深邃的五官,她一看就夏天,毫无波澜的眼睛仿佛注入一丝生气,笑起来明亮发着光,她弯起唇角说:“夏天你好,我叫满秀,是霁明阿哥的妻子。”她说着很流利的汉话。
夏天说:“你见过我?”
满秀很通透说:“我看见过你和我阿哥的合照,你的样子很好辨认。”
“你跟我来。”满秀掏出钥匙打开了右边屋子。
久久没有出来,戚述等了好长一阵,有些坐不住,抬手摸索,沿着墙壁往门外走,离开左边屋子,又顺着人声——其实是单方面女孩说的多,男生偶尔一声淡淡的回应,戚述就这么来到了厨房。
戚述突兀出现,薄樱下意识噤声,大气不敢出,她往哥哥身侧靠了靠,扯住哥哥衣服小声说:“哥,他进来了。”
戚述从口袋掏出巧克力和糖递出去,雪白面颊满是笑,若能看见纱布之下的眼睛,一定也是弯成月牙的。
“你们吃糖吗?我有很多糖。”半晌没人接,戚述疑惑歪了歪脑袋。
薄樱想吃,但没有哥哥允许不敢接,其实她心里直惦记桌上的两根棒棒糖,自从阿爸生病,她很少吃到糖了,哥哥偶尔变魔术似的塞给她一两颗,怕她蛀牙,不允许她晚上吃。
大概是觉得小瞎子一直举着糖场景有些可怜,薄敛生硬拒绝说:“不用。”又觉拒绝语气太过,不自觉加了谢谢二字。
语气听上去凶凶的,戚述失望收回手,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重语气拒绝,看上去有些失落,仿佛在夏日林梢叽叽喳喳的鸟儿遭人弹了一块石子,惊魂落魄飞远,戚述扶墙原路返回,他走得极慢,看不见的三个月里,跌跌撞撞的惨痛教训实在记忆深刻。
薄樱感觉戚述可怜极了,女孩儿心肠从小就软,看见漂亮蝴蝶希望它飞向更美花朵,受村里小孩的欺负也默默咬牙忍受不敢告诉哥哥怕给哥哥带去麻烦,她小声嘀咕说:“哥,他都看不见,你还这么凶他。”
薄敛垂下薄薄眼皮,极度烦闷叹了口气,说:“你去向他要两颗糖,别多拿。”
薄樱立马笑起来:“我知道,哥,我收回刚才说你凶的话,你没忘记阿爸的话。”
薄樱跑出厨房,没有大人在,戚述又是个蒙着眼睛的同龄小孩,房间的整个气场是有利于薄樱的,她不自觉放松自己,也没那么怕生了,她走到戚述面前,轻声说:“我哥哥说话对谁都这样,你不要伤心。”
戚述说:“对你也这样吗?”
“嗯嗯!凶巴巴冷冰冰的。”女孩应了后,又说,“你可以给我两颗巧克力吗?”
戚述分不清巧克力和糖果,出门时,夏天随手抓了好几把,说一路上够他吃了,谁料到一路他不是晕车就在睡觉,罪没少受,糖果一颗没吃。
他全部掏出来放在桌子,大方说:“全部给你吧。我家还有很多。”
薄樱很心动,可她不贪心,挑了两颗巧克力就心满意足了,她将桌沿的两根棒棒糖和巧克力一起放进口袋,兜里有糖,口腔疯狂分泌口水,薄樱跑回厨房要塞给哥哥,薄敛让她自己吃,薄樱剥开棒棒糖糖纸,咬住了棒棒糖,草莓的甜味令她开心眯起眼睛,含糊说:“哥,你真不吃啊?”
“你吃。”薄敛说。
“哥,我可以和他聊天吗?”
“你想聊就去。”
薄樱跑个人接力赛似的,蹿回房间,爬上另一边的炕,趴在桌子好奇打量戚述。
“你眼睛怎么了?生病了吗?”
戚述抬手碰了碰,说:“发生车祸。还没有恢复好。”
“噢噢。”薄樱连连点头,“你今年几岁嘛?叫什么名字嘛?”
带着一股奇怪的腔调,像是本土方言语气的尾缀,总之怎么听怎么搞笑,戚述弯起来的唇角全是笑,他回答说:“戚述,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