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听出语气里明显的松动成分,她不再一味强调守土有责,而是暗示只要有办法就行。
“外界并不清楚哪家公司拍得,只盯住一千六百万,对吧?”蓝京问道。
梅花道:“可能正府内部人士泄露的,官方并没有出公告。”
“华诚资产公司不想要,因此至今没接受,也没交割,一千六百万还没到账?”
蓝京又问。
“省里叫停了嘛……”
说到这里梅花抬起俏脸瞅他,“蓝市长觉得有操作空间?”
蓝京道:“假设……我们先假设有家资产公司愿意接手,华诚资产公司是不是大喜,主动退出并让出中标资格?”
“可以,”梅花道,“华诚资产公司属于单一议价,省内其它资产公司都派评估师看过,连一千三百万都不感兴趣;从商业及资本运作上讲,华诚有权中途转手,只要不影响债权人利益。”
她的意思是转几道手无所谓,但一千六百万价款不能变,这是将来终审判决及处置的重要依据。
——此案炒得虽猛,迟家高薪聘请的律师团声势也很大,但案情、定性和资产处置的实情摆在这里,从省委到围城内部掌握的口径还是八九不离十,即在社会公众面前不会自己打脸,宁可舆情平息后关起门来查处、问责。
蓝京目光微不觉察朝汪泉烟瞟了瞟,汪泉烟会意,立即和李秘书放缓脚步。
又走了一小段路,蓝京道:
“再假设那家实际出资并不是一千六百万,而是两千六百万……”
梅花吃了一惊,停住脚步道:“为什么?这块地你已经看了,那些所谓豪车、奢侈品等等档次都不高,且品质参差不齐,卖不了多少钱。”
蓝京道:“这是化被动为主动的棋,因为评估值比原来大幅提高了,超出债权人的预期并增加谈判空间,也能反过来推动省里关于迟茵非法集资案的判决与资产处置,至少在处置问题上,围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我理解蓝市长的意思,不过……”
梅花轻轻咬着嘴唇,恬静清冷的俏脸在寒风中宛若翘然挺立的腊梅,“事实上净亏一千三百万,哪家公司愿意做这种赔本买卖?噢,你想利用征地与当初协议价的差价来弥补?那个不可行,因为朝明全境地皮都值钱,所有协议都有一条霸王条款,即协议价只在签订合同一年内有效,如果拖欠超过一年就要按市场价补交,正好堵住这个漏洞。”
“没有,没有,我压根没想过……”
蓝京摇摇头道,“这家公司将负责整个高科产业园的物业管理,一千万权当买了张门票,这个操作权在正府手里吧?”
“原来蓝市长这样考虑啊……”
梅花低下头沉思了两三分钟,“行,我愿意承担这个操作风险,协助蓝市长打通两大产业园!”
“多谢梅书记,昨天那一下挨得值,还赚了件西装,”蓝京摸摸额头伤疤笑道,“顺便说一句,西装太贵了,根本不象我这样的工薪阶层消费得起。”
梅花淡然道:“是吗?我就觉得那件很适合蓝市长,没注意价格……”
或许直到送西装上门她都没看价格,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回到铁门前,蓝京还想到两侧园区看看,梅花却道“太冷,先回了”,说罢摆了下手便钻进专车扬尘而去。
丝毫没有借机拉近与蓝京关系的意思,令他心底深处感到一丝遗憾。
位于绿茵新能源产业园两侧的高新产业园、科技产业园都处于半死不活的境地,为数不多的企业继续留守的原因主要仍在正府承诺的优惠期内,蓝京随机走访了三家,无论老板还是员工都流露出对园区环境不满意,准备优惠期一到就撤离。
最大的矛盾是产业定位不清晰,同时引入电子、纺织、化工等行业,导致工业资源不集中,难以形成产业集群效应,缺乏核心竞争力。
园区管理机制比较混乱,明明行正隶属于围城市,县区正府却打着各种名义插手,导致园区运营效率低下、简单的事情往往复杂化。
还有个已经反映过多次的弊端,即两个园区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十公里外的高速,那条路偏偏又是连续吕宋和夏都两县的交通要道,不可避免出现大货车与客车、小轿车抢道的情况,两县交管部门遂限定大货车靠右行驶,又将车速限到四十码,令得园区企业叫苦连天,而大货车司机动辄在此路段违章被罚,也不愿意接单。
“真正急需的道路工程项目不就有了吗?赶紧行动起来,建一条从园区到高速的快速通道,而且要足够宽,满足未来十年内发展需要!”
回到市府大院蓝京第一时间找来分管交通副市长周涵彬道,“立即响应并解决企业反映的困难,人家看到正府诚意,后期或许不会咋咋乎乎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