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在舌尖碾着这几个字,大脑仿佛终于被揭开一层困住他许久的迷雾。
被时光冲刷得边缘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这刹那清晰起来。
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的刀尖刺破贯穿他的身体,他记得他对当时的挚友说:
“将天内她们带去天元大人那里。”
天内理子和他很合拍。
天内理子也会和夏油杰很合拍,虽然表现得不明显。
和伏黑甚尔交手昏迷过去的夏油杰是在薨星宫内找到的,天内流出的血液染红了薨星宫很大一片地。
五条悟将五根手指插进头发,他脑袋发热地想,这么明显的真相就摆在眼前,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
不,并不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懒得去思考这个真相下藏着怎么样的伤口。
星浆体事件,走出来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的灵魂都留在了那个时间里。
他对空气说对不起,好像那个温和笑着的少年还在站在对面。
十年前因为觉醒反转术式并实力提高一大截的喜悦被时间削掉光滑的外表,化作一把尖刀跨越时空捅进他此时的心脏里。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因为已经过了保存的时间,袋子里买来解热的冰棍已经完全融化,甜腻的液体从袋子里渗出来滴进泥里。
在鸟居旁边的操场上找了个垃圾桶扔掉,高大的身影在西山日落的斜辉里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临近傍晚,天空的一半已经被深蓝占据,一枚微小的下弦月挂在天际,太阳最后一丝余辉也即将消失在山巅。
身后传来脚步声,五条悟头也不回道:“这么晚还出来散步?”
“毕竟也算得上是老人家了。”来人自我调侃了一句,让五条悟心头的郁闷散去了一点。
一身黑衣的夜蛾正道和五条悟站在同一条台阶上,墨镜下的眼睛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情绪,语气倒是平静。
“我听硝子说了,你要是气不过,这几天可以去找那个神秘人。”
“这算是放假?”五条悟挑眉,“上面拉群老橘子会哭哦,说不定还会闹到夜蛾你的办公室里指着你的鼻子问你不安好心之类指控的话哦。”
夜蛾斜了五条悟一眼:“咒术师人少,但还没有少到一半的任务都包揽到‘最强’头上,特级咒灵也没有那么多,悟,少惯着他们。”
五条悟表情嫌弃:“我可没有惯着那些老橘子,夜蛾,说法好恶心。”
夜蛾看上去想动用自己久违的指导の铁拳,看出这种意图的五条悟迅速抱头,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让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也有些受用就是了。
在外界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咒术界最强首屈一指的刺头五条悟,在他面前实际上是这样的亲近态度,夜蛾正道觉得自己被弱智高层从清早就气到晚上而长起来的结节都消了下去。
不过夜蛾并没有顺着五条悟的打岔把话题转移出去,有些话总要说,不然他怕再次失去一个心爱的学生。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悟,不要将不属于你的责任抬到肩膀上,拒绝那些直接向你下下的委托,需要祓除咒灵让他们过一遍总监部的审查。”
五条家和普通人的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有联系,但这并不是那些人能越过咒术界,越过总监部直接向最强下委托的理由。
夜蛾看过伊地知的官方任务之外的多余任务的报告,大部分都是一二级的咒灵,根本不需要出动五条悟。
五条悟不是很在意:“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需要很多睡眠,而且我是最强嘛~”
夜蛾:“”
夜蛾动手了,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五条悟的脑袋上,后者嗷一下抱住头,从眼角渗出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眼泪。
“明天给我交一万字检讨。”夜蛾气得心肝痛。
无视五条悟的控诉,他痛心疾首道:“你是最强又如何?人心的贪婪是填不满的,不要仗着自己是最强就无所谓向那些饥饿野兽投去的食物。”
“你以前总是和夏油因为‘咒术师理所当然保护普通人’而吵起来,有时候还会火气上头在上课时间大打出手,但是悟。”
夜蛾摘下墨镜,他的眼神沉重而有力量:“你现在难道不是在践行夏油的意志吗。”
无所谓等级,压榨本该休息的空余时间去各地祓除咒灵,既然对要到处操心普通人这件事感到累,那就干脆旷掉任务去放松。
保护普通人是咒术师的义务,并不是此生唯一的目标。
只要不使用咒术残害普通人,咒术师除了与生俱来的术式便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去活,而不是被虚假的道德责任捆绑。
五条悟沉默着,用手指将台阶缝隙里的杂草拔出来,他用轻松的语气转移现在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话题:“夜蛾~这话被高层听到,他们肯定会给你按一个教唆罪吧。”
夜蛾冷着脸说:“如果你能被我说动的话,我这个教唆罪还是很有含金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