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相像,亦因纯粹的惊艳。
卫辞记着在人前不作亲昵姿态,只微微垂首,同她介绍:“青衫男子乃是你长姐夫婿,陆家二郎。”
陆二郎单名一个“宴”,气质温和,体格比常人健硕,给人一种既可靠又踏实的感觉。身侧的江鹤安,年岁许是不大,约莫十六七,清秀的面上团了稚气,正咧嘴笑得灿烂。
宋吟遥遥行了一礼,正欲互道姓名,江鹤安却快步走下石阶,径直略过卫辞,隔了半臂距离,亲热地喊道:“雪音,你还记得我吗?”
她自是不记得,笑着摇了摇头。
卫辞掩在袖中的五指握成了拳,眼底仿佛能喷出火焰,偏偏江鹤安似是没心没肺,半点也未察觉,只盯着宋吟道:“我是安安呀。”
陆宴大抵能猜出卫辞的身份,亦见识过对方被侍卫拥簇时的贵气模样,当即吓得背后发寒,主动上前打圆场:“父亲母亲还在正厅等候,不如先进去?”
“好。”
此时,慕夫人因喜悦而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手中捏着丝帕,不时揩一揩眼泪,翘首盼望小女儿归来。
四人伴着小厮,脚步声愈来愈近,最为清晰的要属江鹤安的声音。他兴致盎然道:“雪音,你我尚在襁褓便相识了,以前还总在一块儿玩,可惜你全都忘了。”
正所谓盛情难却,江鹤安絮絮叨叨一路,宋吟只好客气回应:“隔了十余年,实在不记得。”
“不过你一瞧便是慕家人,还净挑世伯与伯母的长处长,真真是仙女儿似的。”江鹤安不遗余力地夸着,言辞恳切,仿佛二人关系无比亲密。
卫辞脸色已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他凉声开口:“你——”
你有完没完。
可惜话未说出,慕夫人与慕老爷已迫不及待地循声过来,与夹在中间面露难色的宋吟视线相撞。
第68章惩罚
诚如江鹤安所言,宋吟集了双亲所长。
五官精致,尤其杏眼圆而大,眸色黑亮,与慕夫人如出一辙。骨相则承自慕老爷,纤细且分明,线条流畅宛若丹青手的得意之作。
待瞧清她的容貌,真相无庸赘述。
许是近乡情怯,慕夫人与慕老爷在一步外站定,竟恐于上前。泪珠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他二人又手忙脚乱地揩去,满脸动容。
宋吟亦感到无措,指尖将卫辞的衣摆绞出浅浅折痕。
后者不动声色地抬掌贴上她的后背,力道轻微,却透过热意渡过去莫大的安慰。
宋吟情绪稍缓,目光移向慕雪柔。二人先前在茶楼攀谈许久,是以容易熟悉,她绽颜一笑,客客气气道:“姐姐。”
轻飘飘的一嗓子,却将慕雪柔砸得头昏眼花。她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快步揽过宋吟,语含哭腔:“妹妹,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从前尚可。”
宋吟诚实道,“今年过得极好。”
陆二郎忧心岳丈岳母的身子,提议道:“外边日头晒,且进去说话。”
慕老爷如梦初醒,用衣袖擦拭干净睫羽,热情地招呼宋吟往里走。可余光落在与女儿并肩而立的英俊少年,不由得怔住:“这位是?”
实则,早前陆二郎提过一嘴,届时慕老爷过于震惊,压根儿不曾听进去。
卫辞揽过宋吟的肩,微微颔首,语气难得的恭敬:“小婿卫辞,见过岳丈、岳母。”
“……”
宋吟扯扯他的衣袖,心道商定好的未婚夫婿呢?
他佯作一无所觉,唇角勾起淡笑,任谁瞧了皆要叹句风度翩翩。
果然,慕夫人与丈夫相视一眼,眸中有惊诧,却更多的是惊喜。
只因过了冬日,宋吟便是十七岁的大姑娘,连母亲也做得,成婚确是寻常。再者,卫辞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优雅,想来非凡俗之辈。
一时大喜过望,感伤的泪悉数收了回去。
不得不提,一别十四年,谁人也没料到,竟还会有重聚之日。
过去,无数个夜中,两老猜想小女儿雪音或会死在难民回乡的路上。或待她长大,却因容貌出众,兴许要被卖作童养媳,甚至,被卖去勾栏。
幸而上天垂怜,非但亲眼见她长成了比花儿还娇艳的女郎,夫婿亦是良配。
只怕世间再无比这更能宽慰人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