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下意识看了眼年羹尧,瞧见年羹尧微微颔首后,这才笑着上前:“孔老爷,孔夫人,请吧。”
孔毓圻自诩读书人,是最要面子的,当即就袖子一甩,黑着一张脸走了。
就在他们夫妻两人即将跨出门时,又听到身后传来年珠的声音:“孙伯,将他们带来的东西也一并丢出去,我们年家虽大不如从前,却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的。”
一直等着孔毓圻夫妻两人走远,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年珠这才扭头看向觉罗氏。
“额娘,您没事儿吧?”
方才才知道真相的觉罗氏虽气愤不已,但在孔毓圻夫妻两人跟前却还是保持着镇定,就算是孔毓圻夫妻两人走了,也只是眼泪簌簌滚落,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
年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觉罗氏这般模样,就算当日觉罗氏下定决心将年羹尧踹出心里后,也没这样大的反应。
她吓得不行,又道:“额娘,您……您没事儿吧?”
“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只是我知道您的性子,若说与您听,您定不答应不说,更是会担心不已。”
觉罗氏是真的恼了,冷冷将手抽了出来。
“你莫要喊我额娘,我没有你这样主意大的女儿,从前你口口声声说你与我是一派的,可这样大的事情,你却与你阿玛狼狈为奸,将我瞒得死死的,一瞒还是好几年。”
“你何曾有将我当成额娘?你可知订亲之后再退亲对姑娘家的名声有多大影响吗?你可知若孔夫人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你这辈子嫁人都难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你……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她说话时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可见是被气的够呛。
年珠也跟着红了眼眶:“额娘,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但如今您不是不知道五阿哥的心思,只要我一旦主动退亲,就会被许多人盯上,甚至被人利用,与其被人推到龙潭虎穴,还不如一辈子陪在您和阿玛身边。”
“我知道,这世上唯有你们真心疼我,我想要一直陪着你们……”
觉罗氏更是泪如雨下。
她也是个聪明人,略一思量,就明白年珠当年和今日为何要这样做。
一直未曾说话的年羹尧也开口道:“是啊,别的孩子你不放心,珠珠这孩子你也不放心吗?她从小到大,可曾行差踏错过一步?她这样做,我也甚是赞同。”
觉罗氏看向年珠,虽说她方才口口声声要年珠别喊她额娘,但如今眼神里满是心疼。
年珠紧紧抱着觉罗氏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额娘,我不怕,真的,只要您和阿玛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的。”
觉罗氏噙着眼泪点点头。
***
另一边。
孔毓圻夫妇两个脸色铁青离开年家后并未着急回去山东,而是四处走亲访友,拉拢关系的同时,也给足了年家考虑的时间。
他们原以为年珠当日说的是气话,等过上几日,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毕竟年珠纵然有个皇贵妃姑姑,但如今想要嫁入高门已是不易,若名声扫地,以后嫁人都难了。
年珠不懂事,年羹尧夫妇纵着她,难道年家上下就没一个脑子清楚的?
可他们等啊等,足足等了十来日,不仅没等到年家来人,还听说那个不要脸的年珠还去便宜坊、田庄等地做生意,显然是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是打定主意赖上他们家呢。
偏偏孔毓圻侄儿孔传镛生了一副好皮囊,他们已暗中另结了亲事,这亲事不退不行啊。
孔夫人便很快出主意以孔传镛三年之内有血光之灾,必须娶个属鸡的女子回家为由头,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由头归由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聪明人一听便知。
一时间,京城中许多人对此事议论纷纷。
但更多的人提起年家那位模样极佳的七格格,直摇头叹息觉得可惜:“那样好的一个孩子,若是投胎在清流之家,那求娶的人只怕要将门槛都踏破了,可怜了那样好的一个姑娘……”
年珠很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温室里的花朵。
年家上下一个个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捧到了她跟前,生怕她不开心。
至于她那五哥年寿,虽成了亲,却仍像小孩子似的,从前没少与她吵嘴,但这事儿一出,对她是前所未有的好,更道:“七妹妹,你别伤心,也别难过,是孔家有眼无珠,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