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恒笑着看她装模作样,听完了这一长串话才问道:“你放在上天庭的那些暗棋呢?”
彤华眉一挑,正要否认,薄恒抬起手制止住她,又道:“莫要说你没有。即便你那些暗棋用不上,还有你长姐昭元的。她和纯圣来往这么多年,在上天庭的布置比你只多不少,如今必然都归了你。”
他不听她的谎言:“莫要说你分毫不知。”
彤华见他说破了,便扬着眉笑道:“你也往上天庭放了不少耳目,怎么,查不出来吗?”
到底是局势紧张,两个人卯足了心眼,谁都不肯先松口。
薄恒感觉得出她的防备之心,向后坐直了,深深看了她半晌,先松了口。
“那我先告诉你一句。东君信中表示,为表投效诚心,会给我交一份投名状来。我不会信,但我会收。”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明白彤华闭门不出的意思,虽然自己用了点心思将她叫到地界来,但也不想为了这么几句话,暴露了她的行踪。
若叫长晔发现,以为她是站到了地界这边,从而用些绝对手段,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也不想要彤华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既然彤华谨慎,那他就无妨先开口。
彤华心里揣摩着这话,想那谷晴则背叛长晔,无论是真是假,终归在表面上是做得真极了。他能说出投名状的话来,约莫是要大大消耗掉一批长晔的战力,以此来对地界表示诚意。
而薄恒自然不会在此时轻易相信谷晴则,但这一场真真假假的计,却是他可以去利用的。
高手交战,输赢都在分寸之间。若他技高一筹,当真赢了长晔一回,也许就能给地界带来极大的赢面。
彤华打量着他平淡的神色,问道:“什么投名状?”
薄恒笑道:“你若说几句好听的,兴许我也能告诉你。”
彤华嗤了一声,没接这句话,转了个弯问他:“丹旭仙身如今在哪儿?”
谷晴则若真是打定了主意要来地界,那他和丹诸之间关于丹旭的争端就会化为乌有,这仙身自然而然是要和魂魄合一的。
薄恒但笑不语,微微侧首望她。
彤华哂笑道:“说告诉我一句,就只一句?多一句都不肯?”
薄恒慢条斯理地饮酒,随意道:“你想和我攀这个交情?”
彤华反问道:“怎么?认识这么久了,我冒着风险来见你,这交情还不足够吗?”
薄恒意有所指地望着她道:“自然是足够的,否则也不会相见也不足,你说呢?”
他知道她命使官在地界暗自调查的事了。
彤华立即便明白了,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彼此相当体面地将这事揭了过去。
“行啊,我想想。”
她将石案上的酒杯拿起来,身子缓缓靠在石榻上,唇畔抵着酒杯垂下眼去,一边浅抿一边考虑轻重,最后琢磨出了一个差不多的消息丢给了薄恒。
“长晔手下可用之人不多。”
薄恒见她半晌就这么一句,嗤笑道:“我也不至于连这个都猜不到。”
彤华撩起眼皮看他,将酒杯拿开些,继续道:“他当初屠了大荒,是为了拿天岁神族的魂魄灵元修筑神地屏障。”
她前倾了些身子,音量压低了些:“天界的守军紧张,守将更是稀缺,轻易调动不得的。”
薄恒眼底深深地望着她,晦涩的月光映在他眼眸之中,流转出安静又沉郁的光泽。
他用这三界里最漂亮的一双眼珠看着她,揣度她话里的真假。
彤华和他相对,心血来潮,神力暗暗运转起来,只是虽然通畅无阻,却忽而感到微痛。下一刻,薄恒抬手挡住她的眼睛,阻断了她的视线。
他在她黑暗的视线中道:“这样的伎俩与旁人玩也便罢了,对上二代神魔,收敛些。”
彤华口中喔了一声,退了回去,眼睛垂下略闭了闭,再睁开时便恢复了原样。
她在想,当日她能控制住步孚尹,约莫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咒印牵绊,而他又魂魄不全,所以她才能占得上风。
若是遇到一个元灵完整的,尤其是长晔这样的二代神,大约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的。
薄恒看她垂着眼的思忖之状,猜到她是在另想对付长晔的办法。但他也不打扰,自己心中念了一遍她刚才的话。
守将守卫是不会缺的,长晔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那些都不是他肯用的对象。
他们自然诚心诚意忠于这位天界帝君,但是长晔生性自负又多疑,除了身边几个心腹臂膀,谁也不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