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做九太子的时候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原景时不明所以,还想追问。昭元记着他现在是凡人,不懂从前的规矩,还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若你身处险境,身边全是各式术法,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真名暴露给别人的。”
原景时这下悟了。
他们一路行到原景时住处。原景时推开书房大门,请她入内,房中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包裹,都是钟琰娘这次带回来的东西。
他们原本只是想要布防图,先摸清南国布防的底细,这花留影办事倒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将九国玺也直接拿出来了。
虽是意外之喜,却也是将他们架上了刀尖,逼着他们要尽快动作了。
昭元看着他手中那个缺了一角的九国玺,挑挑眉,道:“如今天子剑与九国玺尽在你手。朝廷虽然不会认,但民间必有人会认你。提前让人传扬造势,阵仗输不了。”
原景时手里拿着九国玺,却像是随手拾了一个普通玩意儿,把玩两下就扔回了包裹里。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他太了解自己的兄长了,此刻倒也毫不焦急:“我兄长如今急着平定北境,我暗自养兵和南玘开战,恐怕他不仅不会来防我,还得来帮我一把,生怕我赢不了南玘。”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钟琰娘包袱上因遇到截杀而残留的血迹,语调微沉道:“只有隐灵海麻烦。”
昭元的目光下落,忽然轻笑道:“却也不麻烦。”
原景时抬起眼皮,打量着她。
昭元手指落在袖间,轻轻取出了一样东西虚握在掌心。原景时还没看清是什么,却见昭元又伸手拿起了那枚九国玺,翻到了缺角的那一块。
她手里的那样残块终于显露在原景时面前。她两掌相合,九国玺彻底恢复成完整的整体。
而更加神奇的是,她明明没有用任何手段提前准备,但在碎块完整相合的那个瞬间,九国玺却从正中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白光,惹得原景时在一旁看时,都不自觉眯了眯眼。
那些白光顺着碎块的缝隙透出来,闪烁几下之后缓缓熄灭。等到光芒完全退却的时候,九国玺上原先存在的无法修复的裂痕,居然完全不存在了。
原景时大惊,从昭元手里接过九国玺仔细翻看,这块玉玺仿佛又是完整的一整块玉,似乎在许多年前,从来不曾被打破又修补起来。
原景时惊讶地看向昭元。昭元解释道:“九国玺本来就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玺。隐灵海族众在若干年前曾与王庭有过结契,王庭虽然不复存在,但九国玺里的契约还在。”
她看着原景时明显一亮的眼神,继续道:“从前因为九国玺被打碎,一直没有恢复完整,所以即便南玘将它拿到了手里,也只能震慑隐灵海,却无法完全控制。”
原景时挑眉,将手里完整的九国玺举起来掂了掂:“但现在,它可以控制隐灵海了。”
昭元微笑,望向他道:“是你可以控制隐灵海了。”
第147章沦亡同途者最后的道别。
这世上有个很基础的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白得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
若是拿钱能买来,那尚不算作什么麻烦或者残酷的代价,往往拿钱买不来的,才是最后患无穷的。
原景时这一路走的实在是太顺利了。
他有建功立业之心,母亲恰与身份多变的彤华相识。她一路用自己多重身份尽己所能地帮他,于是使得他虽年纪轻轻,在朝中又并不受宠,却依旧得以在外安排出相当稳固的势力布局。
原博衍和陶嫣,瞧着是对热衷风雅的闲散夫妻,却掌握着上京的风闻消息和金钱流动,如今他们又结识了南方富商陆聿,更是便于财路转移;
顾均和钟琰娘,一文一武相互成就,在望州除却帮他监视南疆局势以外,还在深山之中藏着练了七年精兵,数量虽不多,各个都以一当十,在边疆互市开放的这月余里,已经慢慢通过多重路径渗透到了南国境内;
卢遂良镇守南关,对南方战场万分熟稔,卢音致是他最看重的孙辈,如今就潜在南国后宫之中;
即便是彤华,在他们未曾分别之前,她甚至都帮他从北地慕容氏亲自监管的兵器库里倒卖过军械给他。
至于他自己,他毫无损失地一路走到了今天,下了一趟弗陵,白白得了一柄天子剑,来了一趟望州,又白白得了一枚九国玺。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原景时越是轻易地拥有了这一切,就越是警惕万分。
他将那枚九国玺重新放在了桌面上,只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昭元,口中道:“九国玺近千年不曾合一,姑娘与我并不熟稔,却在我需要之时,如此轻易地将这最后一个碎块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直白地发问:“姑娘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呢?”
昭元也就没有隐瞒:“隐灵海是个大麻烦,如果你不解决,将来的你和如今的南国不会有任何区别。但在你铲除他们之前,我要隐灵海有用。”
原景时从前和彤华相处得久,鉴于她冒充印珈蓝的身份,他也见过不少与异术相关的事情。隐灵海绝不是普通凡人,即便不是异术士,也是旁的什么东西,有关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他手指落在九国玺上,摩挲着它光滑又细致的纹路,答昭元道:“我会先处理南玘,只要对我方没有不利,在此之前,姑娘可以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