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的红色披风一晃来到他们眼前,方才还在喝酒的将士纷纷拜倒在地:“将军。”
史玉皎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她径直走到周胜面前,他的酒未醒,看到狻猊银面后东倒西歪地说道:“将军来了,来,喝酒。”
他从旁边摸出一个粗瓷大碗,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倒了满碗酒:“请……喝,喝酒。”
史玉皎端起来和他略碰了下,仰头一口气灌下,而后一抬手将碗摔在地上,“砰”地一声,顿时碎片飞溅,声音刺耳。
有将士听闻声响立刻飞奔过来问怎么回事,全被兰翠拦住不肯放进来。
“啪!”史玉皎从袖中抽出一副软鞭,凌空而下,抽到周胜的脸上,从脖子撕扯开一道口子,血肉在空中横飞,新鲜的血腥味瞬息四散开来。
周胜疼得大吼一声“老子……”,然而未等他回过神来,她反手又是一鞭,这次从他右脸颊抽过,又带飞片片血肉。
他被抽得酒醒了大半,本能地去找他的刀,瞪大血红的眼睛一看是史玉皎,扑通直直跪下了:“将军。”
史玉皎低头收起鞭子,三两下绕在手腕上系住:“真丢脸。”
营中有的是军妓,非要干这种逼死人的事,下作。
周胜低头辩解道:“将军,我……她本来就是个军妓给老子作乐的……从前史大将军不过怜悯她一二,她还真把自己当良家妇女了。”
“我不光为这件事打你。”史玉皎冷然道:“怎么不想想,如今西南的兵力分散在鹤州与黔州,倘若大理段氏发兵来战,你当如何应对?不思防守操练,竟然还有心思狎妓,不知轻重。”
“苏将军已经在加固鹤州先前的城池了,你看看你的营地……”十多天了连栅栏都未扎,像什么样子。
被她连声喝斥,周胜的酒几乎全醒了,他说道:“属下知错。”
“你知道就好。”史玉皎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出来后兰翠问她:“将军,就这么算了?”
“要是云知能活过来,”史玉皎说道:“我便杀了周胜。”
兰翠:“……”史玉皎:“你去他营中叫几名可靠的人来,我有话要交待。”
“是,”兰翠说道:“将军。”片刻后,几名忠心的老将被召了过来。
“眼下鹤州城局势未稳,”史玉皎说道:“本帅若惩罚周胜,只怕为这点儿事闹出乱子,只能压着等等再说,这阵子烦请各位盯着周胜,督催他操练、防守,以免误了大事。”
几位老将抱拳道:“是,将军。”
史玉皎辞别他们,跃到马背上挥了下马鞭,策马往鹤州城中奔去:“去找他。”
兰翠:“将军去找沈大人吗?”
前头传来低沉的“嗯”的一声。
……
深夜,天井里半峰残月。
沈持坐在夜灯下看新来此地协助他办差的户部员外郎盛诚明、韩绍统计的田亩、户籍数据,末了给朝廷写奏折,上奏仿照明朝在鹤州城设立卫所制,忽然有人敲门,赵蟾桂挑着风灯出去一看:“哟,夫人来了?”
夏夜里,沈持听到声音着一件月白春衫迎出来:“快进来。”他闻到她身上带着淡淡的一股酒香,再看她面颊酡红,心道,饮酒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勉强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去找周副将,顺路过来看看你。”她身后的副将兰翠心事重重的,细声同他打招呼:“沈大人。”
沈持心知定是出事了:“……来,到里屋来坐。”
说着,他牵着史玉皎的手把她带到里屋,让她在藤椅上坐了:“周将军那边,有事?”
史玉皎不知怎么开口,她难堪地说道:“不过是军中的一些寻常事罢了,”她从他手上接过茶盏饮了口茶:“你不必操心。”
那碗酒喝得太猛,她有些头晕,歪在那儿懒懒地不说话。
沈持不再追问:“难受吧?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她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他走。沈持去握她的手,忽然被硌了下,仔细一瞧,她袖子下的手臂上缠着一条不知什么材质的鞭子,光看着就觉得抽人很痛,上面还隐有血腥气……他伸手给她解下来:“谁惹你生气了?”
“你说,段若嫣先前动不动就挑衅于我,”她并不回答他,只是盯着她问道:“半年一小打,一年一大打,如今咱们连他的昭通郡都给占了,她反倒不打了?”
事出反常。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她不想打,”沈持说道:“而是有人不让她打。”
史玉皎坐起来,等着他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