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回家才是最要紧的。
02。
林婉儿家住在离着城内不算太远的林家庄里,京外泉山脚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地。
因为要把人还回去,心中尚且存着气,凌斐看着低眉顺眼的林婉儿也不顺眼起来,让人坐在马车前头跟马夫并排吹风,不愿与其同在车厢内。
林婉儿哪晓得这是小公子表达不满的方式,反倒是觉得这样更自在一些,一路上倒也和马夫聊的有来有回。
下乡的路颠簸,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受得了这种苦楚,一路上昏昏欲睡难受的紧,直到了村口下车立马跳下来扶着树大喘气,一旁的小厮也赶紧拿着加了茶的蜜水伺候着。
林婉儿一见到熟悉的路胆子也大了起来,见到送自己回来的三公子这样不舒服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转头从田间赚了一把野花,在掌心揉碎凑过去举着手放在凌斐他鼻子下晃了晃。
一股清凉辛辣的味道直窜脑门,凌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做什么?!大胆!”
凌斐打着喷嚏向后退,惹的林婉儿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三公子,我可没有要害你,你感觉一下是否好了不少?”
鼻子里的味道刺激性太大,凌斐打喷嚏眼泪都出来了,一旁的小厮也是着急的拿着手帕小心擦着。
“婉儿姑娘!三公子哪能受得了你这么做!你心是好的,但也要看合不合适啊!”
林婉儿看到凌斐红着眼眶打喷嚏那可怜兮兮的样这才后知后觉的把手伸到背后,颇有些尴尬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抱歉,三公子,是婉儿莽撞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娇生惯养的三公子,可不是她村中邻居家的弟弟那样皮糙肉厚,这可是个睡觉都要绫罗绸缎包着,不然嫌床硬的主儿。
凌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却因为打喷嚏打的着实是没有力气骂人,只能瞪着一双湿漉漉睫毛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的捂着鼻子看着一旁的林婉儿。
“再有下次,本公子折了你的手!”
语气倒是凶巴巴,可惜气息不足鼻音太重,像是村头小奶狗的哼哼唧唧。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不乐意走路觉着乡下泥土脏了鞋的三公子,坐回了马车上一路往前,七拐八拐顺着泥道终于停在了一棵大槐树下,来到了林婉儿的家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算完整的破屋,草木的房顶上面坑坑洼洼,大门儿也是挤一块木头围起来,加了一块门板勉强算是圈了一块院子。
院子里头摆着许多石制的农具,一口边缘破角的水缸,以及竹竿架起来的衣架,上面晒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整个林家庄的人气似乎都不旺,一直到门前都没见着一个活口,凌斐从车上跳下来踩在草地上,颇有些好奇的四处看了看,露出嫌弃的目光。
“你怎么住的这样破烂?这里离着京城也不远,怎会有如此穷困的地方?”
小公子说的这话十分不客气,语气之中也尽是嫌弃,但见到家门的林婉儿并不在意这些,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向大门,愉悦的心情挡都挡不住,直接敲了两下门就跑了进去。
家中果然并没有人在,但熟悉的气息和环境让林婉儿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也终于踏实下来。
也或许是眼前的房屋太过于破百,让钟鸣鼎食的小公子引起了猎奇的兴趣,凌斐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晃悠着皱着眉穿过破破烂烂的大门,走进院子里四处张望起来。
“本公子大驾光临,怎么你家人也不出来迎接?”
凌斐皱着眉头四处张望,眼中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林婉儿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从屋子里拿出几个陶碗取了水,支开院子里的小桌子说道。
“哎,公子有所不知,连年灾害地里长不出粮食,如今但凡家中有能动的都下地干活去了,哪还有人大白天的歇在家里?怕不是要饿死。”
林婉儿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仿佛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每天喂了一口吃的没日没夜的日子。
对她来说,在秦王府里短暂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是一场清清楚楚的梦,她只是一户平民家的子女,即便是知道了那些世家贵族过得如何奢华又能怎样?
能做的恐怕也只是过好眼下的日子,又或者做做梦,幻想自己也是那乡间传说中有大富贵的话本主角吧。
“想来公子也不会喜欢喝我这没什么滋味的水了,家中长辈不在还请见谅,不知……”
客人喝不喝无所谓,但礼仪还是要周到,眼下家中也没什么人在,林婉儿已经在心中催着人赶紧走了。
但是她也不清楚秦王妃到底如何吩咐的,又怕说明白赶人的话把这脾气本就不好的三公子惹恼。
奈何眼前这位主儿可不是什么聪慧的,林婉儿愣是使了半天的颜色对方都没有接收到,反倒是扇着扇子眼神不是落在破水缸上,就是落在角落里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里。
也得亏了林婉儿的家人都比较勤勉,即便是土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没什么泥泞和菜叶子堆积。
于是一时之间,几个人在不大的院子里边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除了凌斐之外都很尴尬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