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该隐赫斯特的女王而言,时间只是一个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概念。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抬起手去摸那罩住了自己面庞的铁面具,这东西像极了她的贵族护卫们会佩戴的那些银色面具,但不同的是,她所戴的是一个无法轻易取下的囚笼,那金属的面具,或者说牢笼将她的头部死死地困缚了起来。
这金属使她无法用肉眼视物,无法进食,甚至呼吸也是无比的困难,但她却始终活着,流淌于她体内的血液让她能够长久地存活在这密闭的房间之中,但却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半步。
从治愈教会的远征之后,这里就成为了她的牢房,一个看上去拥有精美装饰,但却被彻底封死的牢房。
睡眠与清醒,生存与死亡……这些概念都渐渐地变得模糊了起来,安娜莉丝甚至快忘记与人对话的感觉了,当她在那金属面具下睁开眼睛时,黑暗中总会显现出一些无法辨别真假的画面,她能够看见那一场将该隐赫斯特化作死城的可怕屠杀,同时也能够听见污秽之血的传承者们在被教会猎人处死前所发出的惨叫与哀嚎。
然而,她却又能看见那匍匐着巨大非人身影的小教堂,能够听见回荡于其中的隐晦低语,每当那声音响起时,她体内的血液便会产生一阵阵的悸动,就如同回应天体的海潮一般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血管与脏器。
但是安娜莉丝已经看不见希望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那些可能可以为自己带来一线曙光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着自己所信任的每一个流落在外的该隐赫斯特猎人的名字……同族的覆灭并不能让她感到伤感与愤怒,甚至连些许的悼念也没有,因为安娜莉丝比所有人都清楚所谓“污秽之血族”存在的意义。
她寄望于那些没有被卷入那场屠杀之中的护卫们能够回到这里,让她从这永恒的牢笼里离开,为她献上珍贵的血污。
然而安娜莉丝知道,洛加留斯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因为他杀不死自己,无论用剑,用镰刀还是用火焰都没有办法让她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因此,洛加留斯才会选择用这沉重且丑陋的铁面具将她的头颅彻底包裹,让她无法离开,无法“享用”血污,也因此无法让血之子诞生。
安娜莉丝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将污秽之血带来该隐赫斯特的外乡人……至今为止,她都无法理解这名猎人选择为自己效忠的原因。
他毫无疑问是猎人中的佼佼者,但是……
污秽之血族的女王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她可以感受到,那个叫“伯恩”的猎人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效忠,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回来么?
如果能回来的话,恐怕早回来了。
她自嘲着,摸索着从那张孤独的椅子上站起来,虚弱与疲劳使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极其地迟缓、吃力。
女王伸手抚摸着竖立于地毯两侧的石像——它们有不少是损坏的,而当她的手指划过石像表面时,柔软的皮肤便被石像上的尖锐棱角所划开。
刺痛感为她带来了恰到好处的刺激,血液沾染在了石像之上,这位不老不死的血族女王发出了一声轻笑,她将自己的面部贴向那沾染了自己血液的石像,然而封闭的金属面具却让她根本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血液。
然而就在这时,安娜莉丝却突然听见了一个自己以外的声源所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脚步声。
安娜莉丝顿在了原地,她听见那声音在朝自己靠近,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然而身体的虚弱却使得她失去了平衡朝后倒去。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谁……”
她并不恐惧,反而有些惊奇,因为她并不惧怕死亡,甚至也不会惧怕治愈教会与洛加留斯,但她却好奇究竟是谁会在过了这么久之后重新造访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