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分钟之后,他才轻轻放开已泛出青白的指节,向标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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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忙完手头事情从局里出来,裴郁刚走到停车场门口,就被忽然冒出来的沈行琛,拦住去路:
“小裴哥哥,这么久不见,一定想我了吧?”
裴郁飞快扫一眼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只是略略顿了下步子,便照样往前走:
“想你什么时候血尽人亡。”
纱布上不再渗出隐隐的暗红,想必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很好,看来暂时还不会亡。
“哦——”沈行琛拖长腔调,笑盈盈朝他飞来个眼风,“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会为我难过吗?”
裴郁冷嗤一声:
“我会去你坟头,放一曲好日子。”
“那你可记得要单曲循环。”沈行琛挡在他面前,“这样的话,还能陪我久一点。”
裴郁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望着对方。
沈行琛摸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在他眼前晃了晃:
“彭冬冬那边有动静了。”
他看看那录音笔,伸手就要去接。
对方却没松手,反而朝他笑得天真:
“小裴哥哥不怕我骗你?”
“失去我的信任,对你有什么好处。”裴郁捏着笔的另一头,凉凉道。
沈行琛笑意加深,凝视他的眼睛,缓缓放了手:
“你说得对。”
打开那支录音笔,彭冬冬的声音伴着轻微电流声传来,同样飘进耳膜的,还有一个音量虽小,但清晰可闻的女声,应当是隔着手机在通话。
裴郁立刻听出,正是上次那位与彭冬冬在医院后门碰头的容姐。
通过他们简短的对话,裴郁得知,彭冬冬准备今夜行动,要去偷殡仪馆停尸间的“湿货”。
一直以来的推测被证实,裴郁闭了闭眼,却感觉不到一分如释重负。
他想,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活人为了利益,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谓的荣辱观与道德感,或许都是用来约束那些,有道德的活人。
如果没有,他们将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卑鄙者的卑鄙,是去往天高海阔的通行证。
高尚者的高尚,是困于方寸之地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