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小裴哥哥。”
沈行琛冲他眨眨眼睛,黑曜石色瞳仁波光流转,眉梢微微蹙起,仿佛真为了他的话而感到伤心。
可那双浅玫瑰色薄唇边,又明明噙着一抹戏谑笑意,堂而皇之:
“首先,这些不是假话,我真的很喜欢你。”
对方抛来一个眼风,裴郁走得不动如山,选择性无视。
“其次,更不是无意义。”他听到沈行琛半认真,半调笑,“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时间,几十年,快得很,弹指一挥间。”
这恐怕是造物主对人类最大的恩赐,裴郁暗想。
“所以……”沈行琛嗓音里有月色振荡:
“想说的话要及时说,想做的事要抓紧做。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裴郁眸光闪了闪,语调不见起伏:
“希望那个时刻快点到来。”
话音落下,夜色恢复寂静。
小街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笃笃,轻轻浅浅,丈量着地上的月光。
沈行琛少见地并没搭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那轻笑在暗夜里听来,比街角吹来的微风更凉。
裴郁抿抿唇,压制住心底忽然翻涌的一点潮汐,不知那种可以称之为失落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微不可察地稍稍昂头,把因为身旁这个活人而稍稍波动的情绪,决绝驱赶出头脑的疆界。
好在,沈行琛并没给他多少时间沉浸思绪,很快便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先递到他眼前:
“来吗?”
避开他的手,裴郁摇头:
“不抽。”
“好习惯。”沈行琛由衷地点头,收回手,将烟噙在自己唇边,拢着火点燃。
袅袅白雾模糊了对方眉眼,裴郁偶然一瞥间,看到那双明眸里,又缓缓升起冥河岸边弥散的大雾。
五分静如死水,五分栩栩如生。
朽烂,鲜活,势不两立的矛盾,在那双眼中,却如此和谐地交融。
一瞬枯死,一瞬新生。
几缕细碎黑发垂在对方额前,那张脸清秀,精致,还带着一点少年稚气。
足够漂亮的皮相,裴郁想。
如果用刀尖,一层一层,割开表皮,组织,肌纤维,就能触及一副完美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