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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晨雾漫过大大小小方田，晒谷场上二十袋掺假氨肥已摞成方阵。

凌秀秀将麻花辫扎成高马尾，红头绳在熹微晨光里跳成火苗。

她弯腰系紧解放鞋带，听见凌惠儿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踩碎薄薄的水渍。

“秀秀，这辫子真利索”惠儿捏了捏她发梢，“像《庐山恋》里的张瑜！真好看。”

“当然！”凌秀秀伸出手指，弹了弹耳边碎发，俏皮至极。

“臭美！”

“哈哈。。。。。。”

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笑，笑声传到晒谷场，让大人们沉重的心愉悦不少。

凌达成抽着旱烟，陈文兵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走进晒谷场。

“开始吧。”村长凌达成敲响铜锣，“谁家愿意拿出一块田实验这氨肥？”

没有人应。

凌达成蹲在碾盘上抽旱烟，火星子在陈文兵金丝眼镜上跳成两点鬼火。

老村长用烟杆敲了敲氨肥袋：“哪家愿试新肥？”

晒谷场落针可闻。

“二叔，不如就拿晒谷场下方，苏梅婶子家三亩抛荒田吧。”

凌秀秀话音未落，一把瓜子壳已扑面而来。

“贱蹄子咋不拿自家田试？”

苏梅肥硕身躯堵住去路，指甲缝里的瓜子油在晨光里泛着腻光。

“苏梅婶子，你家不是没人种吗，现在大家帮你种上，你咋还骂人呢。”

凌秀秀后退一步，委屈吧啦反驳，心里却在补充：再说，马上就洪灾了，根本种不成。

苏梅想说什么，陈文兵一把抓住她，很自然放进一把瓜子。

“婶子，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么？我说能增产，那就是能增！”

他扭身，声音如洪钟：“荷兰温室都用这配比！”

苏梅超凌秀秀啐口浓痰，扭着肥腰嗑着瓜子，默不作声。

几个种庄稼的好手，三下五除二将田翻了个遍，按照比例将氨肥撒进地里，紧接着撒种。

凌秀秀看得直摇头，她记得之前种地是一个坑一把种子加一把肥，这些人怎么把地里都撒了肥。

凌秀秀想着这里的种子是长不大的，便倚在那里，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

凌惠儿却问出她的心声。

众人齐刷刷看向陈文兵。

陈文兵捏了捏袖口，文质彬彬地推了推金丝眼镜，开始尽情表演。

“昨天不是说了吗，我特意添加的石英砂，是为了改变咱们灵山村的土壤，增产的！”

当一垄种子卡在假肥结块的土壤里，凌秀秀突然拉响改装警报器。

恰在此时，周铁善的改装拖拉机突突驶入晒谷场，车斗里端坐着位穿中山装的老者。

凌秀秀瞥见老者胸前的“土壤检测局”徽章，嘴角梨涡深了三分。

“这是省城黄老！”周铁善跳下车，喇叭裤管沾着新鲜泥土，“听说咱村有改良土壤的新法子。。。。。。”

凌达成、七叔公等人欣喜若狂，脸上堆满善意的笑。

陈文兵的喉结滚了滚，金丝眼镜蒙上水雾。

黄老从公文包掏出个铁皮匣子，旋钮上还带着供销社的钢印。当检测针插入掺假化肥时，指针在“危险区”疯狂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