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涧出来水,泄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铁蛋挠了挠后脑勺,进厨帮忙。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铁蛋端着荞麦面疙瘩汤出来时,搪瓷盆沿还沾着灰黑的锅底灰。
凌达成第三次提起竹壳暖壶,滚水冲进搪瓷缸里漫成汪洋,混着烟灰在八仙桌上淌出条浑浊的河。
“爹!”铁蛋急得抓过抹布,“缸子都满得漾三回了!”
凌达成像是被火钳烫了手,搪瓷缸“哐当”砸在桌沿。
热水泼在补丁裤管上,烫出个铜钱大的深色印记,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门板上晃动的铜锁。
锁眼还插着半截红头绳,是凌秀秀挣扎时绞断的。
“吃饭。”戚灵把苞米饼掰成三瓣,焦黄的那块推到锁孔下方,“秀秀打小爱吃脆口的。”
她嘘着眼睛盯着凌达成,凌达成只是抽着闷烟。
戚灵摇了摇头,这老东西明明心底很是相信秀秀那孩子,偏偏要顾忌村长这个身份。
堂屋里只剩灶火舔舐锅底的嘶响。
铁蛋吸溜面汤的动静格外刺耳,凌达成突然抄起旱烟杆,烟锅在桌角磕出飞溅的火星。
“饿死鬼托生?”
“明后晌。。。。。。”铁蛋缩着脖子咽下疙瘩,“铁善哥说新播种机要试车。。。。。。”
“不许去!”烟杆“啪”地抽在条凳裂璺上,“二流子搞得出啥正经玩意!”
戚灵突然把竹筷拍进咸菜碟。
粗陶碟底压着的防汛通知单露出半截红章,正是去年凌秀秀从县里抄回来的,纸角还粘着晒干的蓼蓝花。
老村长别过脸,烟杆却悄悄捅了捅儿子:“你说,周铁善那儿。。。。。。真有能检测出防涝的玩意儿?”
然而,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铁蛋看了他一眼,满眼不明所以,低头继续嗦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