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守在府衙大门的守卫慌忙跑到书房门口通报:“大人!大人!有贵客到!”书房内的知府与通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有贵客?外面流民太多,嵇城当地的有知名度的人都不会轻易出府。那来人会是谁?知府问道:“哪位贵客?”守卫回:“是成王妃!”一句成王妃吓得知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成王妃,一个和亲公主,又是女子,虽然在成王手中活下来了,但到底女子的手伸不到朝廷之事当中。更何况,成王早就远离朝堂了,一个成王妃又有何惧?“人现在在何处?”“在花厅。”花厅内,女人眉目如画,手肘撑在桌面上,拖着下巴垂眸看着茶杯中飘浮着的茶叶。精致的五官好看到让人不敢轻易呼吸,玄因往前一步挡住了知府的视线,知府才回过神来。知府快步走来朝着许砚宁微微鞠躬作揖,话里却不带丝毫歉意:“不知成王妃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许砚宁这才将目光从茶叶移到知府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方才在城门口,知府大人好生威风。”知府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在城门口,他并没有看到成王妃啊?知府连忙解释:“王妃误会,臣在城门口的所做所言皆是为了保证嵇城百姓的安危,保护燕国的安危呀!”许砚宁哼笑一声:“陛下广收难民,大发粮食,知府大人不会不知道吧?”知府一征,似乎没想到许砚宁会知道这个,他以为,许砚宁是成王妃,不过一介妇人,定然不会关心国家政事。许砚宁本来是不知道的,她毕竟是和亲公主,过问燕国政务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去问过路修远,是玄因刚刚告诉她她才知道的。看着知府明显变差的脸色,许砚宁勾唇一笑:“还是说,知府大人知道,故意不放流民进城,是为了贪私那点钱粮?”看着许砚宁的脸,知府有一种无力辩解的感觉。此时,一道悦耳的男声从外面传来:“嫂嫂所言极是,此等枉顾皇令之人,不配为官。”许砚宁闻声望去,来人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提衣袍跨过门槛,长着一张文人墨客的脸。许砚宁没见过他,但他刚刚叫她嫂嫂,再看这样貌气质,许砚宁猜测,这位就是淮王路林疏。知府一见到路林疏,心跳愈发快了起来。如果只是许砚宁一人,他确实可以不把许砚宁放在眼里,一个无权无势的成王妃,在嵇城翻不起风浪。可现在淮王也在,枉顾皇令可是死罪!知府瞪了一眼跟在路林疏后面的守卫,守卫低下了头,不敢看知府。知府看向路林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自己辩解:“王爷,冤枉啊!臣不让流民进城只是为了嵇城百姓的安危啊!那些流民并非我燕国人士,又是逃命来的,若是他们进了城,在城中为非作歹,岂不是害了我嵇城的百姓!”路林疏一双眼睛带笑,看向知府,“这么说,还真是冤枉你了?”知府连忙点头。路林疏继续说:“可按你所说,拦下流民是为了嵇城百姓的安危,那你应该在城外发粮才对,怎么城外发的粮并非官粮呢?”路林疏眼中的笑意像是藏了刀一般落在知府身上,知府心中慌乱,他现在才知道,路林疏就是近日朝廷派下来的巡察官。冷汗浸透了知府的后背,衣服湿了一大片,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路林疏。知府很快又极力辩解:“王爷,臣真的发了救济粮啊!当时发粮,那些流民如同狼见着羊一般扑来,将救济粮全部抢空了!”路林疏上前几步坐在许砚宁邻座的位置上,道:“那便请知府拿出账簿,是否发放过救济粮,我一看便知。”每个州府分配的救济粮都有登记,账簿是府衙支出收入的重要记录。知府摸了摸眼角的泪,叹了口气,“王爷稍等,臣这就去将账簿取来。”只是知府刚走一步,就被路林疏叫停了。“何必劳烦知府跑一趟?你且告诉我们账簿的位置,我自会叫人去取来。”知府捏了捏手指,干笑两声:“怎可劳烦王爷?”路林疏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下位,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坐。”态度却是不容反驳。许砚宁侧目看了一眼路林疏,很快又垂下了眼帘。路林疏看起来并没有外面传的那般好说话。知府不敢反驳,只能在一旁坐下。路林疏看了一眼跟随自己一同来的侍卫,那侍卫剑眉星目,冷着一张脸,接收到路林疏的眼神示意,点了点头便往外走。知府不敢再说话,全心想着退路,一时间花厅安静了下来。良久,路林疏看向许砚宁,笑了笑,问道:“第一次见嫂嫂,确如天上仙。”许砚宁抬眸看向路林疏,回以微笑:“你就是淮王?我有幸读过你的诗。”路林疏颔首:“幸得嫂嫂抬爱。敢问嫂嫂读的是哪一首?”“艳靥灼春势欲燃,绛云翻涌覆长川。攀枝暗织千重网,坠瓣悄埋万劫渊。贪噬韶光根愈炽,痴缠绮梦骨皆癫。风过忽作猩红雨,落向尘寰尽欲笺。”路林疏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许砚宁读的是这首。这首诗无名,通读全文,借桃花意象,以其艳丽盛放比喻野心贪欲的炽烈,用枝蔓编织、花瓣坠落暗指欲望的隐秘。刻画出来的扭曲疯狂,与路林疏本人格格不入,若非之前亲耳听过,许砚宁是万万不会把这首诗与路林疏联系在一起的。许砚宁看着路林疏,眸光闪烁明灭:“王爷,你的诗很有趣。”路林疏笑笑:“嫂嫂莫不是记错了,这诗并非我所写。不知嫂嫂是在何处听到这首诗的?”许砚宁撇开眼睛,随意回答道:“前些年与家父一同去参加过墨城的英雄会。”:()和亲公主夺江山,阴鸷王爷求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