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人家拉着幺儿时甜甜蜜蜜,嘴里念个不停,我家幺儿,我家幺儿,什么时候见她我家月光这么叫过?从小到大我都没见她拉过月光的手!”
“我就跟你们说吧,那时月光还小,有一日雨过天晴,苏阿婆出门,月光喊着阿奶阿奶等等我,他不过两三岁,人小腿短,跑得急摔倒了,旁边就一池水,他奶脚步不带停,也不回头看一眼!”
有个新妇:“哎呀,真是恶毒,怎么有这么样的阿奶?”
“怎么没有,还有更恶毒的呢!那时她都没有第二个孙,就苏二饼家有月光一个。大家还以为她是重男轻哥儿,结果二饼家二弟出生了,是个带把子的,她都还是不看一眼!出门就跟我们说,唉呀,我家老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生个带把子的。到后来好久他们家这个幺儿才出生,还是个哥儿,你看人家疼得像什么心肝宝贝似的!”
“这还用说,她单单就是疼她家老大,其他老二老三就不是她亲生的,都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苏老太太的行径,连外头人说起都要一肚子气。
方才阿谀奉承说她对孙儿好,也不知是阴阳怪气还是真。
苏老太太矮矮的,勤勤快快,看着很和蔼的一个老奶奶。没分家时将张玲当奴婢般使唤来使唤去,服侍她这个婆婆就算了,还要服侍大伯大伯娘,也是独一份。
老大子嗣不丰,好久没有子女,反倒是张玲这边,下蛋一样,一两年一个。
没公婆帮看小孩,还要下田种地,回来服侍完小孩,还要服侍婆母大伯一家。
没得两年就闹得要分家,苏阿婆说分家好呀,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苏二饼苏三注怎么能服,这地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可不是她买的,怎能让她来指手画脚乱分地?
最后面都闹到官府去了,这才将几块地分了。
那时候苏月光还小,就看到了如此凶残的景象,为了分地,那些人面目狰狞,拿锄头,拿菜刀,拿柴刀,差一点都要干起来了。
最后就分了一部分。
大伯相当不满,连粥都泼了,没给老娘吃。
说到这里大家滋滋滋出气,新妇一言断定:“这么出格的老阿婆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千万别求回来!”
……
现在苏月光大概也懂得,为何亲兄弟会为一块田地争得死去活来了。
他家田地少呀,就分到一亩地。
家里孩子也多,六个兄弟姐妹,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的,要想赚钱就还得种人家的地,种人家的地多贵呀。
一年两季谷,其中一季直接白干了,有些田主还指定要秋季谷。
秋季雨水少阳光足,这一季的稻谷最是好吃,大家都是拿去卖的,但田主说要哪季就得给哪一季,不然人家不将地租。
贱人贱命。
苏月光终于回到了家,闷头就先灌了一大碗水,灌的是冷水,喝完肚子有些痛。
他在小木墩子上坐着,闷闷地不说话,等缓过那一阵痛,才去吃粥。
打开桌罩,入目的是一盘稀粥,旁边一碟没有油水的青菜。
苏月光拿了碗筷默默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