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边的关门声,陈则才睁眼,洗漱两下就要出门。贺云西随他进浴室,刷完牙,瞥陈则一眼,漫不经心问:“你躲什么?”
陈则说:“我不知道贺姨会来。”
贺云西接:“我也不知道。”
“那我搬回去,后面就……”
“她又没赶你走。”
不是一回事。
陈则双唇翕动,想讲话,其实是打算避嫌,毕竟按贺云西自己说的,贺女士还不知情,还是别节外生枝,可说辞堵在胸口,上不来。
贺云西像是不懂他妈突然造访,他们还共处一室的风险,非常淡定,又说:“她知道你住这儿,我和她讲了的,你马上搬走才更奇怪。”
“你和贺姨讲这个?”陈则一怔。
贺云西理所当然:“你以前又不是没住过,有什么不能。”
陈则印象中没这回事,什么时候住过?
贺云西帮他回忆:“你三四岁大,晚上经常住这边。”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陈则小,正是陈家生意步上正轨的那段时期,当时何玉英和陈爸都在外奔走忙赚钱,哪有心情管陈则,请了个保姆全天照顾他就彻底脱手了,而保姆不负责,只要陈则不出大事,哪怕是孩子跑到302住上了她都无所谓,只管早上过来把人接走就完事。
三四岁大能和大人时期相比?
陈则嗫嚅,可没反驳,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赶着搬走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怕她发现?”贺云西看过来,目光直勾勾的,似是在探究陈则的心思。
陈则喝一口水漱漱口,吐掉,憋了须臾,把问题抛回去:“我怕什么,该担心的是你。”
对方却表示:“我不担心。”
“哦。”
“迟早会被发现。”
“管你的。”
陈则一贯嘴硬,口头上不落下风,讲完,转开身拿毛巾擦水,犹豫两秒出去做早饭。先前都是贺云西弄,今天贺女士来了,他勤快一次,下厨煎鸡蛋烙饼,末了,出门前放一份在锅里热着,方便贺女士买了菜回来就能立马吃上热乎的。
贺女士回北河市也算是一件大事,离开好多年了,又回来了,她的变化着实惊人,出去买菜在周边走一遭,很多老街坊竟然认不出她是谁,还是她先吱声交谈一番,才认出她是哪个。
中午的饭吃不上,亲儿子回汽修厂抽不开身,陈则白天跑工地,签单送货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回来。
中午吃了饭还得聊一两个小时,基本上半下午就过去了,哪有那么多时间。
贺云西晌午就让贺女士把饭改到晚上,贺女士欣然应允,晚上吃也好,多点时间准备。
倒是陈则,不清楚娘俩怎么商量的,看到贺云西发的改时间消息,过后还是给贺女士打了通电话,再聊一下子。
贺女士爽朗:“哎呀,小则你咋那么客气,云西跟我说了就行了,你不用特意解释的,搞得好麻烦的。你呀,云西讲你还要出去的,你做你的事,没关系,就当我不存在,别老是顾着我。”
晚上到302吃饭,江秀芬她们比陈则先到,贺云西也给江诗琪打了手表电话,不需要陈则再回家喊人,等陈则下完工到这边,还没走上楼,远远的就瞧见302的门敞开,里头传来笑谈声。
进去,祖孙俩手上竟各拿着一个红包,贺女士给的。江诗琪看见哥回来了就上来迎接,狗腿子样格外到位,率先展示红包,知会陈则:“姨姨给的,哥,你也有。”
不理解贺女士发红包做什么,陈则不明所以,而紧接着,江诗琪人小鬼大,扒着陈则的裤腿,狗皮膏药似的挨上来,声若蚊蝇打探虚实:“哥,问你个事。”
陈则拎开她:“什么?”
江诗琪左瞧又看,谨慎打量周围一圈,仿佛害怕被听到,抬手半捂着嘴巴,悄咪咪的:“云西哥哥,现在是你新男朋友哇?”
小姑娘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她不神神秘秘的还好,这么讲话反而更引人注意。
此时屋里电视上的动画片刚好中途暂停,厨房的抽油烟机在陈则进门时停止了运转,贺女士他们正端着才出锅的热菜出来,陈则余光瞥见,边换鞋,边当作没听见适才的疑问,将手中刚在小区大门外买的水果递给江诗琪,指挥道:“去把葡萄洗了,哈密瓜放着,等会儿我来切。”
袋子太沉,江诗琪费劲儿抱着,见哥避而不答,追问:“是不是呀,跟我说说呗。”
陈则示意不要烦人。
“快去。”
江诗琪眼珠子转了转,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干嘛不回答呢,她都偷摸问的,又不告诉其他人。她鼓鼓腮帮子,百思不得其解。
陈则不管她,径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