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了解之后,许明月发现,孟福生是个对人生特别悲观的一个人,但他却很少从语言上表现出这种对人生悲观的态度,而是像靠近火焰一样,目光灼热的待在许明月身边,像是从她蓬勃的生命力上吸取着阳光的温度。
受到许明月母女两个乐天派性格的影响,这几年孟福生性格上也豁达开朗了许多,气质上多了些淡然,少了些沉郁。
许明月和许金虎、江天旺告辞后,才出了公社大院,和平大队的主任就笑着朝许明月打招呼:“凤兰主任,回去呢?”
“焦主任?我还以为你们先回去了呢。”
和平大队的书记和主任特意等待这里,等许明月出来要和她一起走呢,“这不是和凤兰主任顺道吗?凤兰主任坐船来了吗?要是不方便,可以坐我们的船,刚好我们和平大队和蒲河口离的近,我可以直接送凤兰主任去蒲河口。”
“不用,我自己有船。”大河以南的三个大队,谁不知道许明月自己就有一个五米多长的乌篷船?
焦主任讪笑道:“是的,是的!”
他现在恨不能自己就没坐船来,可以蹭一蹭许明月的船才好。
他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和许明月拉进关系,想多听许明月多说几句,看能不能给他们和平大队也找一条致富的道路。
从前一样是坐落在河边的三个大队,他们眼看着这几年临河大队的发展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先是圈河滩扩田,再是修通了和炭山的马路,从此联通了大河两岸,之后建养鸭场、修水电站,水电站都还没修好呢,又计划养鹅场、养鸡场,开办小学了。
可以预见,要不了三年,过去和他们一样的临河大队就将远远的将他们两个大队甩在身后,焦主任看在眼里,又如何不急在心里?
可偏偏他见识有限,只有想要发展他们大队的心,却有心无力。
他们大队倒是也能建养鸭场,毕竟都是河边的大队,对于养鸭、养鹅方面的条件是一样的,可开办养鸭场可不是你脑子一热,就能跟风的。
砖瓦水泥你得要有吧?鸭子们的吃食问题怎么解决?疫病问题怎么解决?
这也是他们留下等待许明月的原因,想看看许凤兰主任能不能给他们大队也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他舔笑着脸,一张晒的黢黑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称得上谄媚的笑来,要不是许明月不抽烟,他都恨不能给许明月点支烟了。
许明月见他这样,不由问:“焦主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许明月一开口,焦主任老实黢黑的面容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客气地说:“瞧凤兰主任说的,没事我们就不能等你一起走了?”见许明月不搭话,他也不尴尬,走在许明月身边,正色问道:“是这样的,这不是看临河大队这几年发展的越发红火,我和老吴两个也是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想着凤兰主任有没有什么能够点拨我们两句的,看看我们大队能做个啥?”
许明月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看向焦主任和一旁着急的想说话,却只看着焦主任和她说话的吴书记。
许明月脚步都不停,略微奇怪的看了眼焦主任和吴书记,疑惑地说:“高顺不是入赘到你们吴家村了吗?他不是会造船吗?”
许明月疑惑不解:以前船厂的少东家就在你们大队,你问我你们大队能做啥?
第197章 第197章别说许明月疑惑了,就……
别说许明月疑惑了,就是吴书记和焦主任都愣了一下,焦主任差点就没想起来高顺是谁,等愣了好一会儿,吴书记才想起来许明月说的入赘到了吴家村的高顺是哪个。
他们俩没想起来也不奇怪,因为过了和平大队,前面就是邻市的地界了,高顺严格说起来,都不是水埠公社的人,而是属于邻市的人,过去的船厂地址也不在大河以南,而是在邻市。
家中被斗地主抄没后,高顺一家更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大河以南的大多数人只知道划船往邻市半小时,再往山上走半小时,到高家村的山腰上,可以订购到小船,平时船只保养也可以找他们,但极少人知道他就是过去船厂的少东家,都以为是过去船厂散落在外的造船匠。
高顺虽名义上是入赘到了吴家村,但实际上他大多数时间依然生活在山腰处的高家村,别说与吴家村了,就是与他本家的高家村,都甚少来往,独自在山腰处住着,只有吴二姐,白天还在吴家村打鱼奔波,到了傍晚再回高家村。
所以高顺虽成了吴家村的赘婿,但吴家村见过他的人极少,导致吴书记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高顺是哪位。
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说:“哦,他啊!”即使是这样,他都没反应过来,许明月说他做什么,“他怎么了?”
思维定式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在他的世界里,整个和平大队的人,几乎人人会操船,谁都有两手自己修船保养船只的功夫,现在村子的船只都饱和了,除了许明月前些年买了两艘船,谁还会自己买船啊?谁家买了一条船,不是用二三十年,甚至三四十年?
他就没有要开船厂的概念。
过去邻市那么大一个船厂都被打掉了,现在他们还能开船厂?
在他的思维理解里,被国家打掉的东西,一定是不好的!
焦主任同样不能理解许明月好好的,突然提一个赘婿做什么。
和吴家村生活在水边不同,焦家村分为上焦村和下焦村,上焦村生活在山脚下,后来村子繁衍人数过多,山脚下的土地养不活太多的人,又一分为二,迁移了一部分族人到河边生活,就又有了下焦村。
焦主任便是来自上焦村,他们出行虽然也是坐船,大多数时候都是坐下焦村和吴家村的船,他们自己家里缺很少有船,生活方式更和山民有些类似,属于靠山吃山。
整个和平大队唯有一点很相似,会修船的船工比较多,都是当年打地主时,船厂内散落出来的船工回来没饭吃,就又起了老本行,在老家勉强靠修船挣几个钱糊口,这几年政策改了后,做生意成了投机倒把,连买卖鸡蛋都不能叫‘买’,改为了‘换’,过去的船工们生活越发的困难,过去的造船修船技能都只能是偶尔兼职,靠手艺‘换’几个鸡蛋、红薯。
许明月说完就没再理会他们,留吴书记、焦主任两个人听着她打的哑谜面面相觑,回到船上划着船往回走,听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在吴书记和焦主任眼里,许明月就是个谜语人,可在许明月眼里,她说的兼职就是明牌,她觉得自己说的这么清楚,吴书记和焦主任两人肯定听懂了,就带着四个民兵上了自己的乌篷船,孟福生早已经在乌篷船上等她。
孟福生坐在乌篷船里安静的看书,感受到乌篷船的晃动,就知道肯定是许明月回来了。
这几年,他已经对许明月熟悉到,光凭人上船的动静,船只在水面上摇晃的弧度,都能分辨出上船的人是不是她了,果然,在他从书中抬头时,许明月已经掀起草珠帘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