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门帘微动,有人走了进来。玄知原本正在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望了一看来人。一看到他来了,紧绷的脸色便放松下来。凌楚渊走进来,目光在桌上扫过,见那饭菜依旧摆在那儿,丝毫未动。他没有第一时间搭理站在一旁的玄知,而是轻抬了下手,示意他可以先退下了。每一次到来都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般,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他随手从鱼盘里夹了一块肉,放入对面那人的碗中。“吃点东西。”宋初尧安静地望着碗中多出来的那一小块鱼。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享用如此精美的饭菜。更何况自从我来到悦仙宫之后,虞昭仪待我素来温和慈爱,从未让我有过半分委屈。”话音刚落,凌楚渊脸上的神情骤然阴沉下来。他手中筷子猛地放下。眼眸中的光芒冷了几分,盯着她的脸质问道:“所以你在怪我过去在东宫对你不好?”宋初尧并未抬头,只是轻轻地低下了眼睑,“奴婢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她心中真正的情绪并不难看透。那份疏远与隐忍下的不甘心早已藏不住。今晚他却有些不同以往,并未发脾气。随后,他又重新拿起筷子,在桌上的几个菜中各夹了一些送进了她的碗里。“都是你从前喜欢吃的。”宋初尧眼神微微一闪,唇角几乎不可察觉地牵动了一下。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容忍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她也没有立刻动筷吃饭,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而一旁的凌楚渊也并不在意她到底吃没吃,只是静静地坐回到原位。随后慢悠悠地斟了一勺汤,轻抿了一口放在嘴中。早在来之前,宋初尧就已察觉到这几道菜并不是为自己一个人准备的。但此刻,当亲眼看见他真的坐下陪她吃饭的时候,她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当初,是他亲手将她推向深渊。那一夜,血雨腥风,她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是他的冷漠与背叛让她彻底醒悟。如今却又假意回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送来这些精心准备的饭菜和温柔语气。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更让宋初尧心寒不已。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他掌心之中随意玩耍的玩具,想用时拿来宠爱几分,厌了就弃之不顾。如果这次再顺着他的意思,她又和当初东宫的那个自己有什么两样?那个唯命是从、满眼爱恋却换来满身伤痕的自己!宋初尧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决绝。她不能回到过去。她不会再度屈服!那段痛苦的日子,她在黑暗中徘徊得太久了。如今她终于站起身来,便绝不会再跌入同样的深渊。那种撕裂般的感觉,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于是宋初尧轻轻将眼前的饭碗推到一边,动作很轻,但目光里写满了决意。她站起身来,“多谢殿下的好意,奴婢没资格接受这么多赏赐,请把这些都撤了吧。”凌楚渊抿紧嘴唇,脸色隐隐发青,拳头在衣袖之下也缓缓收紧。他当然听出了她的抗拒和疏远,可仍尽力压制着心中翻腾的怒火。“如果你不爱吃,我会让玄知再去准备其他的。”“奴婢已经说了,不用了!”宋初尧截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她不再给他一丝余地,“谢谢殿下关心,但我并不是殿下该关注的人。”她顿了一瞬,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向凌楚渊的脸,只是淡漠地说着:“无功不受禄,即便殿下送来再多的东西,我也不会再吃了。”她说完,话音未落,便径直转身离去。凌楚渊的脸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先前还勉强绷住的镇定和隐忍此刻早已崩裂。他的双眼逐渐染上一层深沉的暗色,连唇角都泛出一丝冷笑。他以为,哪怕不是真心服软,至少她会留一点余地。没想到竟是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他!最后的一丝忍耐,也在宋初尧那冷漠转身离去的背影下,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猛地一把将她拉过来,拽得猝不及防。她的身体被重重按在桌子上,几乎来不及反应。那一刻,空气中似乎都凝滞了几分。动作太猛,刚才亲自为她盛好的那碗汤被打翻在地,热汤泼洒一地,碗也砸成了碎片,清脆的声响在房内回荡,刺耳至极。凌楚渊狠狠掐住她的脸,指腹几乎陷入她柔嫩的肌肤中,眼里怒火翻腾如潮,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他咬着牙,几乎是低吼地问出口:“你在惩罚我?是不是!”就为了惩罚他,才故意隐瞒这些事情不说!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却一再欺骗他、躲着他!就为了惩罚他,才会想尽办法要逃开!,!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她总是想着离开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她始终都想逃!“别挑战本宫的底线!”凌楚渊咬紧牙关,喉结滚动了一下,“今天我可以对你好,明天我也可以……”做出让她后悔一生的决定!宋初尧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睛。她淡淡一笑,“送我去黄泉是吧?完全可以。您是殿下,您有权决定一切,我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奴婢,这一点我一直清楚。”凌楚渊盯着她那张冷漠疏远的脸庞,瞳孔紧缩。捏着她脸颊的手微微颤抖,力道也在不断加重,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撕碎。然而片刻后,所有翻涌的情绪却如同突然被压住了一样,凝固在他僵硬的表情里。最终,那些怒气全化作了攥得嘎吱作响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宋初尧身后的桌子上!一拳重重落下!整张桌子裂开,上面盛好的饭菜散落满地,一片狼藉。那些残败的食物就像此刻站在原地的宋初尧一样,被人丢弃在地,凄惨而凌乱。凌楚渊终究是被宋初尧气走了。与往常他们独处的情形一样,气氛总是在他无法控制的情绪下崩溃,结局也从无例外,永远是以他的暴怒而告终。只是他前脚刚走,宋初尧心里反倒轻松下来了许多。同时,心里竟然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东宫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