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在下,天地间被压成厚重的一种白,压成一张空白的、已经来不及书写的纸页。
晏云杉仍旧以别扭的姿势抱着我,箍得我有点不舒服。但我没有把他挣开,只是想要看看他的表情。摸索着去托他的脸颊时,我碰到了他脸上的潮湿。
悲伤终于从他的眼睛里漫流出来,当他温顺的仰头,让我注视他的时候,我先看见他湿润而泛红的眼眶。
他的右手不再紧抱我,而是覆盖在我捧着他脸颊的手上,将我的手贴的更紧,像是在索求安慰,索求片刻的紧贴。
“陆绪。”
他又叫我。
眨眼的时候,又一滴泪水从眼角淌下,将我的手浸湿,他也没有像过去一样掩饰,仍由它暴露在我面前,连同他的所有脆弱、痛苦、不甘、恳求、连同他的破碎与潮湿。
“还有可能吗?……我们。”他低声问我,每一个字都在竭力遏制颤抖,“是不是真的……已经太迟了。”
“迟”。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我和晏云杉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原因,我也会选择这个词。
迟到的表白,迟到了十年的爱人,迟到的初恋。
“迟”。
我曾在心里埋怨过他很多次,怎么来的这么迟,怎么这么迟才说爱我,在物是人非的当下。我无法否认自己的遗憾和难以释怀,我相信他也一样因此而饱受折磨。
“还来得及吗?”晏云杉用手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压抑着哽咽,问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我垂着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的外表变了很多,但内里事实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脾气很差,喜欢生气,害怕难堪,无害地傲慢着。
与我相处的时候,却也变得成熟了很多,道歉、示弱、恳求,我从未在过去的他身上见到过的姿态,一遍一遍重新出现。
再与他熟悉的蓝色眼睛对视时,像是重逢,也像是初识,我希望在他身上重新看见十年前,也同样为十年后的当下而感到动容。
“……你买的戒指有一点小。”我没有回答他,想不到如何回答,最终,只是这样说。
晏云杉捉住我的左手,牵住我的手指,拇指指腹摸索着我的无名指指根,慢慢地说:“是吗?后来你戴过?”
“嗯。”
“为什么。”晏云杉很慢地问,“不是不喜欢我吗,不应该讨厌我吗。”
我说不清那时候我为什么会试戴那枚戒指,晏云杉一直在我的指根处摸索按捏,让我觉得有一些痒。我往后抽了抽手,但被他更紧地握住,拢在两手之间。
“为什么。”他盯着我,很执着地问我,“为什么。”
晏云杉的眼睛还是很红,但是透露出让我不想、也不希望打破的,期待的样子。
我本来想说的是“有点好奇”,但最后还是诚实地告诉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重复,“好看吗?”
“嗯?”
“戒指。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