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越回也浅笑着:“多谢,如今边境动乱,你也定要小心。。。。。。若事态扩大便离开望城吧,待安定了再返还。”
“嗯,好,我明白的,”江月黎抬头静静地望着他,“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月黎姑娘。”
素白月色撒在地上铺满一地碎光,空气秸秆燃烧的焦味今日格外明显,刺得江月黎红了眼眶。
她仰着头望着圆月,心头掠过一丝怅然。
。。。。。。
如戴越回所言,他走后的十日内望城里持刀横行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城内百姓都人心惶惶。
天色傍黑时路上就没了行人,家家紧闭门窗。
江月黎忧心忡忡地闭了店刚要回家,却突然听见隔壁粮铺的王大娘嚎啕大哭的声音,语调凄厉。
“儿啊!我的儿啊!!”
她连忙疾步跑了过去,只见膀阔腰圆的王大娘独自一人像泥一样瘫软在粮铺门口,目露绝望,手里紧攥着一件染血的衣衫。
王大娘的丈夫早年就随军战死沙场了,只余他们孤儿寡母艰难过活。怕不是她儿子王小全出了大事!
江月黎蹲下来关切问道:“王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月黎。。。。。。乱了,都乱了!他们来了!”
王大娘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紧握着江月黎汲取力量,眼中的泪爬了满脸,“他们索要钱财,小全不从。。。。。。便杀了他!连尸身都寻不到了!”
“可是狄狗作乱?”,江月黎心中大乱!
她之前知道边境不太平,可并不觉得事态会如此紧急,也就未曾告知王大娘!或许他们提前得知了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她心中有愧,万般煎熬!
江月黎不敢看向王大娘,脑子里都是王小全那活泼天真,虎头虎脑地喊她黎姐姐的傻样,世事怎会如此艰难。。。。。。
王大娘的头无力地垂着,恶声道:“是,我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我恨!我恨啊!”她年近半百的脸上纹路纵横,噩耗让她瞬间老了许多。
江月黎哀切凄凄道:“大娘,您节哀,日子还是要继续的。若是您不嫌弃,今夜不如您去我家,我陪您。”
王大娘牵起一抹似哭的笑,她逡巡着江月黎的眉眼,将它们记在心里,“你是个好孩子,但大娘睡不着便不睡了,”
她轻声说着让江月黎心悸的话,“我要去杀了他们!拼了我这个老骨头也要啃下他们一块肉!”
江月黎无助地流着泪,抓住她的衣角轻轻地摇着头,可又理解她的想法,只得哀声道:“王大娘,活着,活着才能看到希望,看到狄狗被屠戮尽的那天。”
王大娘慈祥地笑了,带着一丝洒脱,“大娘都明白,大娘之前还说要喝月黎的喜酒呢。好孩子,天黑了不安全,你早些归家吧。”
“哎,哎,大娘您多保重。”江月黎将徐通交予她的匕首塞给了王大娘,又将腰间荷包里的几贯钱一股脑地都给了她,不舍地离开了。
江月黎在回家的路上,泪眼朦胧地看向高悬悲凉的弯月。
边境动乱苦的是百姓,今日遭难的不止王大娘的儿子。只恨她力量微薄无法挽大厦之将倾,只能筹谋尽早离开以保全性命。
江月黎一夜无眠,脑子思绪纷乱复杂,她在方桌前静静地坐着等待天明。
终于,她做出了决定——她要离开望城。
她惜命,无法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徐通,戴越回,王小全和王大娘在她心中离开望城的秤上不断加码。
江月黎想通了以后,利落干脆地整理行囊。触及戴越回留下的包裹,她指尖停顿了片刻。。。。。。不知他如今到哪里了,公务处理得如何?
她摇了摇头,翻开包裹将贵重物件取出扔进行囊里,打了个结,大功告成。
江月黎细细地摩挲着小院里的每一寸,将它打扫得干净又漂亮。她不舍地将院门锁紧,只希望归来后一切还是原状。
她咬咬牙,狠心地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家,踏向未知的征途。
她不是菟丝花,是北地的野草,生生不息。无论身处何处,总都能混口饭吃!
江月黎跋涉了一天,有些力竭,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也不敢停下,只得撑着路边随手捡来的木棍缓缓前行。
幸好,当她体力不支险些跪倒在地时,突然瞧见前方百丈距离有家略显破败的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