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使进来将他往外拖,江更耘肥硕的身子死死扣住地砖,指甲盖都翻了,痛得他号啕大哭。
“阿姐!阿姐!求求你,我是江家唯一的男丁,我不能死啊!”
沈幼漓也连忙阻拦,“罢了,左右我还活着,这一次就算了,往后我与江家再不相干,我们走吧。”
凤还恩犹豫了一下,抬手,两个鹤使随即松手。
江更耘劫后余生,蜷缩着身子连声告饶。
“哼,要不是你是江家唯一的男丁,我早砍了你的头,那就再不要见,遇到我缩着脑袋滚!”
说完,沈幼漓又狠狠踹了江更耘一脚,才挽着凤还恩出门,顺道牵起在外头揪野草的女儿,就这么走了。
“阿——”
江更耘觍着脸要点银子支应日子,毕竟她都舍不得自己死,应该可怜自己,搭把手才是。
可惜人已消失在门外,他捂着痛麻的脸,忍着饥肠辘辘,他把受伤的手指插进香灰里止了血,甩甩袖子,坐在门槛上望天发呆。
真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和雍朝最有权势的宦官扯上了关系,她不是嫁人生子了吗,还有这么大本事勾搭人?
原来军容当初火烧火燎抓他去认人不是要定罪,是要认旧情人啊,这些宦官都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喜欢人妇……
阿姐是过上好日子了,自己过成这样像话吗?
江更耘也是认识几个有衣带关系的同僚,就说一个姐姐嫁给郡王为妾的,平日走路都用鼻孔看人,去狎妓也是一掷千金,他姐姐可是得了权臣青眼啊,不比那无实权的郡王妾强多了?
他必须和阿姐和好才行,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他还是江家唯一男丁,这门楣怎么说也得撑起来。
阿姐再有能耐也只能待在后宅,他这个弟弟要是立起来,成为军容心腹,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姐弟相互扶持才能走得远,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
江更耘越想越振奋。
当年之事多有不得已之处,阿姐……一定会原谅他。
当夜,江更耘做了一整夜荣华富贵的美梦。
第二日,他就壮着胆子敲起了军容府的门……
之后就是第三日。
第四日……
这几日母子俩就在军容府落脚,釉儿撑着脸看向窗外:“阿娘,那个胖子已经在外面跪了好多天了。”
她不喜欢院子里跪着那个人,又胖又邋遢,更不想喊他“舅舅”。
“就当没看见,玩你的去吧。”
“好。”
她绕过江更耘,而后快速跑开了。
江更耘心中腹诽,一个拖油瓶过得还挺滋润,在阿姐看过来时又立刻乖觉低头。
托他姐姐的福,江更耘才有机会踏进军容府,见到这位大人物住在何等奢丽的府邸之中。
他所跪的石阶都镶嵌着玉石,腿边的花盆是前朝的古董,就是里头种的一株名为“银丝贯顶”的牡丹,都是千金之数。
这是真是掉进富贵窝了,这姐夫说什么也要死死抓住。
今日阿姐终于被他打动,走了出来,江更耘赶紧低头。
沈幼漓站在阶前俯视他,冷冷道:“你回去吧,当年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到底是放不下,一见到你,就想到岷河那刺骨河水……”
“阿姐……我错了,阿姐怎么罚我都愿意!只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弟弟以后什么事都听您的。”
他膝行上去想要抱住沈幼漓的腿,抓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可阿姐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就走了。
江更耘跪得膝盖肿胀,蹒跚着追不上,他已经跪了几日,实在没办法,只能壮着胆子去找凤还恩。
凤还恩在看文书,头也不抬:“你阿姐既然这样说,那你把她当年吃的苦吃过,不就能让她消气了。”
“姐夫……说得有理。”
“去吧。”
一个巨大的水缸摆在庭中,水面上漂浮着冰块,正嘶嘶冒着寒气,纵然是三九处暑,也让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