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
胡娘子虎口拢在一起。
沈幼漓回忆了一下,将她的手往外拉开一点点:“大概……就这么大。”
胡娘子张大了嘴,“当真?”
“自然。”
这点大小沈幼漓还是手拿把掐的。
胡娘子往后仰头笑了两声,边笑边点头:“那你不需要担心床榻上喊不喊,喊多久的事儿了,你要保重自己。”
沈幼漓还认真点头。
真是不知死活啊。胡娘子摇摇头。
在沈幼漓心中,始终将胡娘子当一位良师,倾囊相授,因材施教,说话声格外好听,整个人冒着香气,比学塾里念一句咳三声,说得云山雾绕的老头好多了,她学得分外舒心。
胡娘子也很喜欢沈幼漓。
她似乎三教九流的人见过很多,处事敞亮,不管胡娘子说什么她都颇为淡定,从不惊讶嫌恶,待雅妓出身的胡娘子更从无轻慢鄙薄,纵然学的是这般腌臜事,也似一位尊师重教的好学生。
离去之时还会在门外端端正正地执师礼。
这让从众星拱月到门庭冷落,见惯他人冷眼奚落的胡娘子觉得荒唐,但又颇有触动,“我教你这种东西,哪里当得起这个礼数。”
“有教无类,男女人伦亦是人生大事,娘子受我一拜,“随即沈幼漓又抱怨,“我还教了老春头仵作术呢,那也是吃饭的本事,他都吝啬喊我一声师父,不过他年纪大了,我不同他计较……”
为了前半句,胡娘子拿帕子在那擦眼睛,没空听她后半句。
今日沈幼漓突然登门,胡娘子还挺高兴,边给她倒茶,边问道:“怎么,是家中有添丁的打算了?”
沈幼漓摆摆手,她不可能再要孩子,“就不能闲来无事,找你说说话。”
胡娘子过得精致,茶水都是用酸檬草煮的,有花草香气,她端起茶碗时,涂着蔻丹的手翘起跟蝉翅一样,“我可不闲,才摘的花放在后头,正要挑拣出来磨碎。”
沈幼漓只得说明来意:“可否带我进县衙门瞧一瞧?”
“噗——”
胡娘子将茶盏放下,擦擦唇角茶水。
“你怎么不让我带你进州府衙门瞧一瞧?怎么,犯事了?我这儿可没做这门生意啊。”
沈幼漓摇头,“州府衙门就不用了,你不是同衙门掌刀笔的文小相公是相好嘛,这会儿也没事,去探望一下嘛。”
胡娘子一个自赎的弱女子,这世道不嫁人还能安生过日子,当然还是有倚仗的,她的相好文小相公是公门里的人,在架阁库里捉笔,三不五时来春花巷子一趟,巷子里的闲汉才不敢上门打扰。
“你当衙门是你家啊,还进去瞧一瞧,别是生病烧糊涂了吧。”胡娘子戴着戒指的手贴上她额头。
沈幼漓坚持不懈:“就看点邸报,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逮了,雍朝也没有百姓不准看邸报的律法啊,我还是洛家人呢,不会有事的。”
“你还是洛家人呢,那就找洛家的门路啊,录事参军老爷那里看不得?”
当然看不得,大房二房还算亲厚,但她这个儿媳不算正经,且从不与大房那边来往,这会儿寻过去太引人注目了。
“我给你银子成不成?”
胡娘子默了一会儿,“这两日衙门看管严密,我昨日才去找文郸,话还没说上两句,他就催着我赶紧走。”
“看管严密?”
老春头乘马往瑜南府衙验尸的样子在沈幼漓眼前一晃而过,还有讲经堂中所谓的漠林军、朔东军,驾临此地的郑王……
不知不觉,瑜南城的水已经这么深了,事情不会要坏吧?
自十六年前起,光是皇帝出逃就有两出,天下各处叛乱不断,一直都不安稳,难道这次要在瑜南起战事?
“喝点热的吧。”
胡娘子将烧开的水壶提出来正打算冲茶,就见方桌边人影空空,木门还在微微摇晃着。
她撂下水壶抱怨:“走了也不说一声,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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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南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