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洛明瑢却和凤还恩一样,坚持不让她犯险,非要她明日一早就离开行馆,不要出现在端午宴上。
“你想下毒,此事我能找其他人做,比你做得很好。”
“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你既舍得自己的命,我为何舍不得?何况这件事并非十分危险。”
“咱们总要留一个,照顾一双儿女。”
沈幼漓心里发苦,又争不过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阵,才低声问道:“好不好?”
洛明瑢的心软成一片,贴着她的额头,道:“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来。”
事情说定,她心情总算好了些。
说话间,屋里很快就暗了下来,外间天光扭曲,将屋内映得影影绰绰,像入夜一般,几声滚滚闷雷响起,风将门户吹得噼啪作响。
要下雨了。
这个念头出现没多久,耳中没有任何过渡,立即被喧嚣的雨声填满,夏初的骤雨来势汹汹,风送雨势,斜飞入屋檐,连窗纸都打湿了。
沈幼漓恍惚间觉得,整个世间好像只剩了她和他两个人,什么天下局势、舍身成仁都可以都暂时忘掉。
两人漆黑的屋子里相拥,万千雨珠敲打屋顶,震耳欲聋。
沈幼漓从不敢告诉别人,她眷恋这样的怀抱。
洛明瑢感觉到怀中人环紧了他的腰,默然回以更紧的拥抱,低下头,把她的气息全然吸进肺腑之中。
真想让沈娘子就这么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扎根……
沈幼漓竟然也迷恋起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拥抱。
她对凤还恩装傻,对洛明瑢何尝不是在装傻。
所幸,一切秘密在黑暗里被包容,可以安然沉浸在臂弯之中……
门在这时被推开,黑暗中几个影子突然走进屋中,沈幼漓以为是郑王知道了她藏在这儿,派人来捉拿,赶紧想伸手去找毒药。
洛明瑢却听出来只是气息沉滞的寻常下人,安抚地拍拍她,对帐外道:“什么事?”
语调似一片薄冰摔碎在地,寒凉危险。
“殿下,该用饭了。”
下人担心这么大的雨敲了门殿下也听不见,干脆就推门进来了。
这些人并未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莫说漆黑的屋子什么也瞧不见,沈幼漓还睡在里侧,被洛明瑢挡得严严实实,她死死埋住脸,不给一点被人发现的机会。
“出去!”
沈幼漓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严厉的声音,在他身侧缩了缩脖子。
下人们肝胆一缩,忙应“是”,将饭食放下,赶紧就散了,门重新关上。
洛明瑢松开怀抱,起身去点灯。
沈幼漓也下了榻,将窗户打开一隙,让带着水汽的风吹在脸上,把自己吹得清醒一点。
“先吃饭吧。”
沈幼漓蓦然回首,看洛明瑢举着灯烛走来,柔和、纯净的光晕笼罩在他周身,勾勒出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竟然沈幼漓看出了神性。
皮相可真会骗人,分明如今的他,满脑子都是些不堪说的事。
好久,她才记得答一声“好”。
沈幼漓早饭已经吃饱,饭碗放在面前,虽然都是她爱吃的菜,也只是草率吃了几口。
洛明倒吃得多,三碗饭很快下肚,明明她端着正常的碗,在他手里端着就觉得跟个茶盏这么大,轻易在五指上擎着。
看着看着,就见洛明瑢不吃饭,而是转过头勾起了嘴角。
“怎么了?”
“为何今日一直瞧着我发呆?”
“胡说……我没有!”沈幼漓看向窗户,暗自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