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楚清歌快要无法忍受了,她无法原谅楚惊蝶为了顾明莱一次又一次地折损自己,所以喉咙传来失控的异响:那感觉就像吞进了一整片海洋,原本平静、安然无恙,足以让她依偎进讨厌的妹妹怀里数落起今天讨厌的太阳。
可是现在它雷电交加、狂风震荡,水与水分崩离析之时,她闻见自己胃里传来与楚惊蝶身上如出一辙的鸢尾花香——它们剥夺她的理智,让她生出将人拆吃入腹的欲。望。
我的妹妹。我的惊蝶。
楚清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没什么想说的就尽快离开吧?纪羽在一旁提醒着,阿楚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
“……你呆在这儿就只会说这些屁话吗?”
生气了啊。
医生笑了笑,并不在意她显而易见的迁怒:“我们每天会携带大约四十万亿个细菌,是细胞总数的十倍。虽然消毒工作可以隔绝大部分隐患,但人体本身就是个垃圾场。”
“猜猜你停留的这几分钟里又有多少脏东西钻到了阿楚身上?啊,差点忘了高贵的继承人是从来不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的,更何况自己妹妹的死活?”
望着女人骤然收缩的瞳孔,纪羽反倒压低了声音:“或者是说……”
滴嘟。滴嘟。
“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
滴——
是心电图瞬间归零的声音。楚清歌还没来得及战栗就被人推出了病房,新一轮的抢救已经开始,她怔怔看着再度闪烁起来的红灯,一个荒诞的想法自发地生出了脉络与枝桠。
“她当然不可能是我的妹妹……”她捂着嘴巴呢喃着,映射下来的红光扭曲成血液的形状:“毕竟当初的那场绑架……”
“我是看着她被掳走的啊。”
-
傅洱很久没来过福利院了。
望着生满铁锈的“天使宝贝”几个字,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趋利避害是人刻在骨头里的本能,自从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之后,她就很少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了——那段堪称噩梦般的日子啊。
她鼓足勇气推开了门,空气中的灰尘扑面而来,可若是细嗅来又能闻见一点若有似无的腥味、铁锈或血液,却更接于她记忆中的午后:珍珠和糖果用来歌颂孩子幸福的童年,鲜血和暴力却堆砌出傅洱幼时的战争。
……我一个人的战争。傅洱抿抿唇看向那独自蜷缩在角落中的人,阳光从他苍老的皮肤上滑落,让人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遗落在某处了。
他怎么老的这样快?女孩皱起了眉,然后听到对方如同破风箱一般嘶哑的嗓音:“你,怎么?”
在这儿?
傅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迟到的真相对她来说其实毫无意义。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啊,老院长又咳嗽几声,是来找我寻仇吗?
傅洱沉默,她的报复早在对他身败名裂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谁能想到慈爱慷慨的院长背地里却是个道德沦丧的施虐狂呢?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他曾做过的那样——
“告诉我,你第一次遇见我的地方。”
……
从福利院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望着头顶的太阳,傅洱却觉得无端寒冷。所以竟然是谋。杀吗?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楚惊蝶呢?楚惊蝶又在这场阴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活得太清醒果然不是件轻松的事啊。她叹了口气,耳机里传来母亲关切的问候,一条插播进来的新闻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我没事啦,就是随便出来逛逛,又不是小孩子了……”
——昨日下午十二时40分左右,云城高速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车祸?什么车祸?知道你担心我啦,我有好好看红灯……”
——该事故造成一死两伤,其中驾驶员当场身亡,另一楚姓伤者已被送往医院。
傅洱一顿。她怔怔摸着耳机,试图从中揪出一点玩笑的痕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操心!对面还在絮絮叨叨着,好端端的怎么就刹车失灵了呢?听说那人还是个大小姐呢,叫什么……惊蝶?
就那一刻,只那一刻。
——她为什么遍体生寒。
刻薄的爱窒息在扭曲的恨里。
云城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好奇怪。】看着波动的数据,常年潜水的恋爱姬难得冒了泡:【为什么任务目标的好感值在不断下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