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之夜的喧嚣与韦斯顿事件的污水,如同两股浑浊的泥石流,在随后的四十八小时内将莱昂纳多和芭芭拉彻底淹没。媒体的狂欢达到了顶点:
“迪卡普里奥庆功宴怒泼制片人!疑为护花冲冠一怒!”
“奥斯卡新贵埃尔金斯身陷‘交易门’?匿名信直指提名内幕!”
“好莱坞权力地震:韦斯顿扬言封杀,迪卡普里奥面临行业制裁?”
“从金童玉女到麻烦情侣?埃尔金斯与迪卡普里奥的奥斯卡噩梦!”
报纸头条用最耸动的标题,电视节目滚动播放着莱昂纳多泼酒的模糊视频片段(被刻意慢放和重复)以及芭芭拉在红毯上“强颜欢笑”的特写。狗仔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24小时轮班堵在两人的公寓楼下、工作室外,甚至试图收买垃圾清运工。电话被打爆,社交媒体充斥着污言秽语和无休止的争论。连空气都仿佛充满了窥探的镜头和恶意的窃窃私语。
芭芭拉蜷缩在莱昂纳多洛杉矶家中拉紧所有窗帘的客厅里,看着电视屏幕上自己被放大的、疲惫不堪的脸,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手腕上的古董手链似乎也失去了温度。莱昂纳多烦躁地关掉电视,把遥控器狠狠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眼底有睡眠不足的血丝,下颌紧绷,那股在庆功宴上爆发的少年意气,此刻被巨大的疲惫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取代。
“够了!”他猛地转身,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芭芭拉,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芭芭拉。再待下去,我们会疯掉。”
芭芭拉抬起头,眼中是同样的渴望:“逃?”
“对,逃!”莱昂纳多斩钉截铁,“现在就走!趁《暗涌》开拍前还有两周空档,趁那群秃鹫还没嗅到我们的逃跑路线。去一个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该死的好莱坞日报的地方!只有阳光、海水,和你我。”
这个提议像一剂强心针注入芭芭拉体内。逃离的念头瞬间压倒了所有疲惫和委屈。“去哪里?”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莱昂纳多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张世界地图,放大到南太平洋一片蔚蓝的区域。“这里,”他指着一个几乎被浩瀚蓝色淹没的小点,“斐济以北,一个私人小岛。岛主是我朋友,绝对可靠。没有航线直达,需要转小型水上飞机。除了一个管家和一对负责维护的当地夫妻,没有其他人。真正的与世隔绝。”
三十六小时后,经过多次转机和最后一段颠簸却充满期待的水上飞机旅程,他们终于踏上了这片白色的珍珠。
当水上飞机的引擎声彻底消失在远方,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脚下是细腻如糖粉的白沙,踩上去温软无声。眼前是层次分明的蓝:近处是清澈见底的浅滩,水底彩色的珊瑚礁和游弋的热带鱼清晰可见;稍远是碧玉般的潟湖;再往外,则是深邃浩瀚、与天空相接的宝蓝色太平洋。高大的椰子树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海盐、花香和阳光炙烤植物的清新气息。没有狗仔的镜头,没有尖锐的问题,没有污浊的流言。只有纯粹的自然之声和彼此的心跳。
“天啊…”芭芭拉脱掉鞋子,赤脚踩进温暖的海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她张开双臂,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带着咸味的空气。
莱昂纳多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像个重获自由的孩子般雀跃,连日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嘴角扬起久违的、纯粹的、放松的笑容。他也甩掉鞋子,几步冲进海里,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高高举起!
“啊!”芭芭拉惊呼一声,随即爆发出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那是自奥斯卡提名公布以来,从未有过的、毫无负担的快乐笑声。笑声在空旷的海滩上传得很远,又被海浪温柔地送回。
他抱着她在浅水里转圈,清凉的海水溅湿了他们的衣衫。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将水珠折射成细碎的金光。莱昂纳多看着怀中芭芭拉灿烂的笑脸,那双绿眼睛在阳光下如同最纯净的祖母绿,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鲜活光彩。他心念一动,低头吻住了她带着海水咸味和阳光气息的唇。这个吻,不再有红毯上的小心翼翼,不再有压力下的相互慰藉,只有纯粹的、失而复得的快乐和对彼此最本真的渴望。
岛上的日子,时间失去了精确的刻度,只剩下日出日落、潮涨潮汐的自然韵律。他们彻底抛弃了明星的身份,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
天刚蒙蒙亮,两人就手牵手沿着沙滩漫步,捡拾被潮水冲上来的奇异贝壳和海玻璃。芭芭拉把一块心形的粉色珊瑚石塞进莱昂纳多手心:“比奥斯卡小金人好看,对吧?”莱昂纳多笑着把它放进裤兜,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无价之宝。”
莱昂纳多自告奋勇教芭芭拉浮潜。芭芭拉紧张地咬着呼吸管,紧紧抓住他的手。当她把脸埋进温暖清澈的海水,看到水下五彩斑斓、生机勃勃的珊瑚花园和成群结队的鱼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透过面镜向莱昂纳多拼命挥手,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莱昂纳多则在一旁,用防水相机记录下她每一个惊喜的表情和笨拙可爱的泳姿。
他们拒绝了管家的大部分服务,坚持自己做饭。岛上的食材新鲜而简单:刚摘下的椰子、渔夫清晨捕获的鱼虾、热带水果。结果常常是灾难性的——莱昂纳多试图烤鱼却差点烧了露台,芭芭拉做的椰子咖喱咸得难以下咽。但两人却乐在其中,对着失败的“杰作”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只能啃着面包蘸椰汁,分享着最简单的快乐。
夜晚是真正的魔法时刻。没有光污染,银河像一条缀满钻石的绒毯,横亘在墨蓝色的天鹅绒天幕上。他们并排躺在沙滩的厚毯子上,枕着涛声,指认着星座。莱昂纳多会讲他小时候和母亲在廉价汽车旅馆看星星的趣事,芭芭拉则分享她大学时和室友在屋顶上畅想未来的傻话。那些关于奥斯卡的失落、关于韦斯顿的愤怒、关于媒体的围剿,在浩瀚的星空下,在彼此依偎的体温中,都变得渺小而遥远。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躺着,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听着海浪永恒的吟唱,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在这个遗世独立的小岛上,亲密也变得格外纯粹。清晨在鸟鸣中醒来的相视微笑;午后在椰子树吊床上分享一本书时,他自然地吻掉她唇角的果汁;黄昏在露天淋浴下互相冲洗海水和沙粒,水流滑过年轻紧致的肌肤,笑声与亲吻在温热的水雾中交织;夜晚在纱幔轻拂的大床上,没有时间表的催促,只有无尽的探索、温存的呢喃和疲惫后相拥而眠的深沉满足。没有镜头,没有表演,只有最本真的彼此交付,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带着阳光和海风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交融着自由与爱意。
当然,绝对的与世隔绝是不可能的。管家会定时送来一些必要的补给和经过筛选的重要信息(主要是凯西和莱昂纳多经纪团队处理韦斯顿事件的进展)他们得知:
韦斯顿确实在行业内部放话要“教训”莱昂纳多,但泼酒事件视频流出后(虽然模糊),舆论对莱昂纳多保护女友的举动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支持甚至赞赏的,尤其是在女性群体中。韦斯顿过往的劣迹也被好事者翻出,反而让他自己惹了一身腥。封杀威胁雷声大雨点小。
匿名信来源被凯西团队追查到是韦斯顿助理的一个远房亲戚,证据链被曝光后,谣言不攻自破。几个最初转载的媒体灰溜溜地撤稿道歉。
制片方斯科特·鲁丁亲自致电莱昂纳多,表达了“坚决支持演员个人正当行为”的态度,并确认项目不受任何影响。这被视为好莱坞资本方对莱昂纳多商业价值的肯定和对韦斯顿势力的撇清。
这些消息像遥远大陆传来的战报,让他们松了口气,也更加珍惜眼前这偷来的宁静。但同时也让他们看清了那个浮华世界的残酷游戏规则——风暴总会过去,但暗礁永远存在。
一天傍晚,他们坐在伸向潟湖的木栈桥尽头,赤脚浸在温暖的海水里,看着夕阳将天空和海面染成熔金般的橘红色。
“回去之后,”芭芭拉靠在莱昂纳多肩上,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不想再被那些规则牵着鼻子走了。韦斯顿那样的人,那样的‘机会’,不要也罢。我想像在这里一样,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只演自己热爱的角色。”
莱昂纳多把玩着她被阳光晒得微红的手指,手腕上的古董手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我泼酒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眼神变得认真,“但你说得对。以前我觉得,在这个圈子里混,总要妥协,总要玩些游戏。但现在…”他看向她,眼中映着璀璨的霞光,“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改写一点规则?至少,守住我们的底线。不干净的饭,不吃;不尊重人的戏,不拍;不喜欢的人,不理。”
芭芭拉转头看着他,绿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就像这座岛?在汪洋大海中,保持自己的独立和纯净?”
“对!”莱昂纳多眼睛一亮,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做我们自己的无名岛。让那些风暴在外面吹,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拍我们想拍的电影,爱我们想爱的人。”
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抹金光消失在天际。深蓝色的夜幕温柔地笼罩下来,海面上跃动着细碎的月光。在这个远离好莱坞名利场的无名小岛上,两颗年轻的心,在经历了风暴的洗礼后,找到了共同的航向和更坚固的锚点。两周的假期是短暂的喘息,却也为他们即将回归的战场,充满了名为“自我”和“我们”的宝贵氧气。明天,世界依然喧嚣,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和这片静谧的海。